背對着所有人,裴瓒低頭看着裴十七手心的狼首玉章。
這東西是交給裴十七以備不時之需的,沈濯也沒有說要讓裴瓒知道,更沒提過要交給他。
眼前裴十七這番舉動,無疑是對裴瓒建立了信任,在心中把他當做和沈濯一樣的人。
裴瓒即刻壓住了裴十七的手心,他很清楚身後那一雙雙眼睛是絕不能看見這東西的。哪怕他沒有替沈濯保密的義務,但看在對方派人保護的份上,也要替他守住秘密。
“你先收好。”裴瓒把賬本擱在了少年手裡,擋住那枚玉章,意有所指地讓裴十七将玉章收起來,随即問道,“幽明府内情況如何?”
“一切隻待大人審訊。”
這邊是一切都順利做好了。
裴瓒沒想到玉章有如此大的作用,一時間有些後悔方才讓裴十七把玉章收回了。
他負着手,看向火色之地。
“走,去會會他們。”
樹影掙紮,熱浪噴湧。
山谷變成火爐,熊熊烈火在其中肆虐。
深夜的風裹着灼燒的溫度迎面而來,越是走近,就越是熾熱。
沉浸在黑暗中的一切,被火光徹底照亮,隐藏在黑暗中的雜物,此刻都顯露無遺,然而,這樣的清晰卻帶着一種沉重的悲壯。
藥堂内,兩顆鮮豔的燈籠放在桌上。
滿屋子都是紅彤彤的,一眼望上去喜慶極了。
擺脫了所有人,裴瓒隻身進入藥堂,看見被綁在角落,身形有些狼狽的男人,他不免一喜,和顔悅色地走過去,拽掉了對方嘴裡的抹布。
“哎呀,想必您就是賭莊背後的大老闆,餘士誠吧?”
餘士誠呸呸兩聲,吐幹淨嘴裡的渣沫後,立刻瞪向了眼前的裴瓒,他脫口而出:“朝廷的走狗!你别想活着離開幽明府!”
裴瓒坦然一笑:“我都進出三回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哼。”
餘士誠閉上眼,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态度。
裴瓒卻沒打算做什麼,隻是不急不慢地拿出了手裡被燒壞的賬本。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才得了旨意,幽明府就知道我必然會來,不得不說,你們的消息很靈通,沒人通風報信我是不信的,說說吧,宮裡接應你們的是哪位公公?”
“做夢。”
早就料到會是這副反應。
裴瓒将賬本扔到餘士誠的腳邊,繼續道:“那我猜猜,應該是盛陽侯府的人?”
他純粹是蒙的,隻覺着沈濯在幽明府裡勢力不小,多多少少都會都會跟他有關系,随口一說,沒想到猜對了。
餘士誠詫異地看着他,沒說話,但表情已經暴露。
“餘老闆别太驚訝,我與沈濯也有點交情,他将狼首玉章給了我……”
“你放屁!”
一聽到玉章就急,裴瓒越發好奇這東西究竟還有什麼用處:“啊?那不然我是什麼平平安安地進來的?”
裴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謊,緊接着指了指門外,示意那裡有沈濯派給他的死士。
“狼首玉章的事情暫且不提,反正最後要還回去的,不如餘老闆跟我說說這假賬本的事情?如果讓沈濯知道,你拿假賬本糊弄他,應該不會給餘老闆好果子吃吧?”
裴瓒故意吓餘士誠。
他隻是看出來那本賬本是假的,畢竟時間太短,餘士誠造不出一本足以以假亂真的賬本,隻能是藏了大量的空白頁,還想燒掉一半僞裝成真的,隻可惜裴十七到得太快,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他。
不過,裴瓒并不知道這本假賬本是專門寫給他看的。
餘士誠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沈濯吩咐過,讓他們自己看着辦,意思是讓他随便糊弄糊弄,隻略微刁難一下裴瓒,最後還是要把真東西交出去。
可這些人有自己的算計,他們跟朝廷不共戴天,怎麼可能因為沈濯就心甘情願被捕,遞交假賬本也好,故意派人殺裴瓒也罷,都是超出了沈濯許可的範圍。
他們也想搏一搏,看看殺了裴瓒,會不會引來踏天大禍。
可惜沒能成功。
餘士誠垂頭喪氣地癱坐在地上,盯着腳邊的賬本,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如今不管是朝廷還是沈濯,都不會過他。
“餘老闆,其實我也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餘士誠看向翹着二郎腿的裴瓒,眼神有些茫然,一時沒聽明白他的請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