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析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
南惜那幾句“恨之入骨”“為什麼要走”“對着上香”應該是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以至于慕析晚上睡覺都輾轉反側、夢寐不忘。
早晨起床以後,慕析不出所料地感到頭痛。
像是頭骨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那樣,疼得隐晦但是折磨,慕析的襯衫下面很快滲出冷汗,又被外面的黑西裝遮住。
正準備走出房間,慕析又轉回頭,對着鏡子看了一眼,果然嘴唇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血色。
她隻好從抽屜裡拿出沒用過幾次的唇膏,抹上,好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
這點細節很快就被南惜發現。
南惜瞥她一眼,又瞥一眼,同時咀嚼着面包:“慕管家抹唇膏了?真是不常見。”
慕析頭還疼着,但仍然對她微笑:“今天是第一次送小小姐出門上班。”
“噢?是為我塗的?”南惜饒有興味地放下面包,戳了戳旁邊同樣在吃早餐的南楠,“聽到了嗎,慕管家多重視我。”
“對對對。”
南楠在看手機上的晨間新聞,随口敷衍了妹妹一句。
南惜毫不介意,繼續品味着自己的早餐。吃完之後她拿起帕子擦擦嘴,起身,招呼慕析一起往外走,再次站在昨天晚上兩人一起回來的那輛車前。
慕析猶豫了一下。
如果放任自己不算良好的身體狀況去開車,是對于小小姐生命健康的不尊重。
但是另一方面,南之涯很讨厭自己的下屬請病假,她甚至讨厭自己的下屬們生病,因為下屬缺勤帶來的損失遠遠大于她能扣掉的病假工資。
雖然她從沒這麼說過,但慕析看得出來這一點。
她的猶豫落在南惜眼裡。
“怎麼了?”
不行。
無論怎樣,南惜的生命健康一定是第一位的。
慕析隻得告訴她:“抱歉,小小姐,我昨晚沒睡好,現在頭有些不舒服。為了避免疲勞駕駛,我去……”
“沒關系。”南惜語氣淺淡,卻是很堅定地繞過慕析往前走,去往駕駛位的方向,“那就我來開好了。”
“小小姐……”
慕析慚愧極了,說是送南惜去上班,怎麼反倒成了南惜自己開車,這絕對算作自己的失職,需要如實向南之涯彙報。
南惜坐上駕駛位,慕析也不便離開,就站在原地準備目送南惜把車開出去。
可是等了一會兒之後,車并沒有啟動,隻看見南惜把頭從車窗裡伸出來:“上車。”
她怪異地看着慕析,好像在微微譴責慕析怎麼還站在原地不動。
是,是這樣的意思嗎。
慕析萬萬不敢坐在後座的,那樣看上去像是南惜成了自己的司機。
于是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雙手沒有方向盤可握,就隻好端正地擺在并攏的雙膝上,态度尊敬極了。
“哼。”
南惜見狀嗤笑一聲,将車發動之後慢慢駛向大門口,“不是頭不舒服嗎,在車上靠一會兒啊。”
“……謝謝小小姐。”
慕析有些遲疑地把副駕駛座位放低,舒舒服服靠了上去。
她把腦袋放得也端正,不敢去看南惜現在什麼模樣。
卻聽見南惜在身旁說道:
“這樣還算是你來送我,沒有失職也沒有偷懶,因為我确實需要一個人來陪我開車。”
“到地方之後你在車上睡一會兒,這是我給你的任務,其他工作都得排在這一項之後,讓别人去做。”
“如果下午還是不舒服,給我發信息。”
……
慕析緩緩閉上眼睛。
心頭滾燙,不知名的暖流正從那裡向四肢蔓延,慕析整個人像是浸泡在舒适的溫水裡,異常安穩。
南惜說這些話的時候平淡極了,卻那樣叫人感動。
半晌沒聽見慕析的回應,南惜試探地問道:“你今天,馬上,還有什麼工作?”
“要統籌家政任務統一管理,檢查工作情況。要去南家名下的産業,包括您那處研究院的施工場地巡查。下午陪同大小姐在家中接待林家夫人。然後是接您回家,準備晚餐。”
南惜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開始從口袋裡掏手機,眉頭緊凝,“我給姐姐打個電話。”
“小小姐。謝謝您。”慕析出聲阻止她,唇角卻始終揚着,“不過不用了,我在車上眯一會兒就可以。下午睡太多的話,晚上又會睡不好了。”
南惜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又将手機放回去。
并且催促:“可以,那我現在不跟你說話了,你馬上就睡。”
她的話語仿佛有什麼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