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府的時候,莳蘿等人剛好将晚飯備好在前院的偏廳。
這兩日的晚間沒有再備湯藥,因為周荃珝的風寒已經好了許多,也很少再咳嗽,府中便按章糾白三師姐落今在信中交代的那般,将周荃珝每日要喝的湯藥由三回減為了一回,僅剩的那回湯藥在午間的時候便喝掉了。
也因為如此,周荃珝這兩日的用飯地點才由卧房外堂改回了原來的偏廳。
章糾白進府的時候沒理周荃珝,先回房去了。周荃珝倒是神色如常,仿佛沒察覺到少了一人似的,淨了手便開始端坐桌前慢條斯理地用飯。
直至周荃珝晚用完飯,章糾白才跨進偏廳的門檻。周荃珝走出,章糾白走進,二人擦肩時,章糾白扭頭往周荃珝臉上看了一眼,随即腳步一頓,靠在門邊一直看着周荃珝走遠。
“姑娘盯着咱們公子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來了?”正收拾着桌面的水苋往門口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你就沒有發現你家公子有些不對勁麼?”
水苋搖了搖頭,正端着一碗甜湯走進偏廳的千屈“哦”了一聲,說道:“公子今日沒有吃點心,也沒有喝甜湯。”
“這……算嗎?”
“算……吧?”
水苋和千屈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兒,都轉眼看向章糾白等着她說話。
章糾白走到飯桌前坐下來一筷子戳爛了盤中一條小鲫魚的眼:“算是算,但若你們仔細瞧興許還能瞧出點别的來。”
“什麼?”水苋千屈都好奇起來。
以一條小鲫魚送下兩口飯,章糾白轉手将甜湯捧在了手裡:“你們公子,今日比往日要高興些。”
水苋愣了愣,忍不住問道:“姑娘如何看出來的?”
“這個麼,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畢竟有些事兒,眼睛裡看着不明顯,但憑感覺卻能明顯地感覺出來。
章糾白也說不好自己是從哪一個時刻察覺到的,總之就是能察覺到,因為昨日的周荃珝并沒有給她這樣的感覺。章糾白十分确定,周荃珝心情的轉變就是從今日開始的,尤其是回府的途中。
回府的途中,好像并未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她往日裡也會與他談話生氣逗笑,根源一定不是在她身上。撇開她不談,那麼就是與途中二人談過的人以及那些話題有關。
回府途中,說過什麼?
刑部的刑部尚書,那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應該不是。他二人在談話中隻提了他幾句,這幾句沒什麼特别的,不至于讓周荃珝因此突然高興起來吧?
若根源不在那位刑部尚書大人身上,難不成,與那于謝氏的馬車有關?
他先前與她怎麼說的來着?他說,這于謝氏嫁給了豫中伯于镛,二人住在汝陽,三年前的冬天時那位豫中伯病故了,眼下這位于謝氏便攜着子女歸京來投奔母家了。
還說現在襲了父爵的于鑒辰才八歲,是當朝第一位八歲襲爵的伯爺,還說這爵位是世襲罔替的。除此之外,他還說……
“千屈水苋。”章糾白倏地轉過身望着身邊兩人,“問你們個事兒,你們要據實回答。”
婢子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茫然裡還透露着緊張。
“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章糾白一口氣喝完了手中甜湯,“我就是想問問,周荃珝和豫中伯府汝陽縣主的事情你們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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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哥!不好了葉哥!”
房間的門被大力推開,呂棘神色緊張地跑進屋:“葉哥,大事不妙!”
他二人還有張楊住一間屋子,屋中近窗處擺了一張不高不矮的案幾,案上放了一壺茶水并三個茶碗,還點着一盞燈。
葉貞的床頭正靠着窗,此刻人正靠在床頭借着燈火看一冊書,估計是看得入神了,聽了呂棘的聲音遲遲沒什麼反應,直到呂棘又喊了一聲“葉哥”才“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是這樣,我夜間經過前院偏廳想進去找香附說點事,但沒想到今日香附不在,偏廳裡隻有千屈和水苋和章姑娘。”呂棘撲到自己床邊說道。
葉貞看書本就看得慢,現在又得分出一半的精力來聽呂棘說話,看得更慢,他逐字逐句地盯着書冊内容,口中慢慢回答:“然後呢?”
“本來我見着香附不在,便想轉身離開的,可你猜怎麼着?我聽見章姑娘同千屈她們說起了公子今日有些高興的事。”
“公子今日高興?我沒看出來,就想在偏廳門口站一會兒,聽聽章姑娘是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可你猜我後來聽到了什麼?”
葉貞才看完兩行字,正要往下看第三行時就被呂棘的話打亂了思緒,他從書頁裡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呂棘,有些不耐煩:“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呂棘擡頭望着屋頂,想了想,詢問般地問道:“那我,就直說了?”
“說。”
“我聽到章姑娘在向千屈和水苋打聽公子與那于姑娘的事!”
一件尋常小事被呂棘用這一驚一乍的語氣說出來,其中的感覺好似都變了。
葉貞有些無奈:“什麼于姑娘,咱們府裡哪裡有什麼于姑娘。”說完繼續将目光落向書冊。
“唉不是,你忘了?于姑娘就是那個汝陽縣主于炜彤啊!”呂棘有些急了,“就是公子那個小青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