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說笑吧?”陳媛蓁打了個冷顫。
“我同你說什麼笑。你且往外看,你看前邊不遠處那處小山坡,那裡的樹是不是沒别處蔥郁,知道為何麼?因為那裡陰氣太盛,影響了樹木的生長。你知道為何那裡會陰氣太盛麼?”
見周荃珝要将答案說出來,陳媛蓁連忙擡手捂住了耳朵。
“你别說了,我不想聽!”
陳媛蓁才喊完話,周荃珝就笑出了聲。
雖捂住了耳朵,到底堵不盡所有的聲音,聽到周荃珝笑聲的那一刻陳媛蓁便茫然起來。她放下手,好奇問:“你笑什麼?”
“那處小山坡前後都有高山所擋,面北,不朝陽,自然陰氣盛,不利于樹木生長。你以為我要說什麼?”
之前又是亡魂又是遊蕩的,她還能以為什麼?。陳媛蓁氣惱起來,哼了一聲,沒再理會周荃珝。
陳媛蓁沒作聲,周荃珝也沒再說話,靠在馬車内壁上靜靜小憩。等耳邊收進了奔騰湧動的水流聲,周荃珝才睜了眼。
“這是什麼河?我們這是到哪兒了?”睡眼惺忪的陳媛蓁撩開車簾問。
“這是洛水,也叫洛河。”周荃珝說。
“哦……洛河。那洛河那邊有什麼?”
“那邊還有一條河,叫凜水,也有一座山,叫棉骨山。”
“棉骨山?這名字聽着怪吓人的。”
“想去看看麼?”
“你們去我就去。”
“好,那我們就往棉骨山而去。”
因為洛水河畔的渡船太小,隻能渡人,勉強可渡馬,但确實難渡馬車,幾人便經由當地百姓的指點沿着上遊走,走到河道窄些的地方找到了一條可過河的石橋。
過了洛水之後繼續往東行一日可見凜水,過了凜水之後往東南行兩日,可見棉骨山。
棉骨山橫跨了兩大州縣,棉骨山一邊是北都府所管轄的競良,一邊是獨州所管轄的漳都。
漳都因為緊靠棉骨山,又被人稱作棉骨縣。因為如今的縣令治下有方,百姓在此安居樂業,縣域内太平得很。
這裡有四種名酒,“美人面”和“夢三天”,“菩提劫”和“觀音淚”。
“公子,近漳都了。”葉貞的聲音自車簾那頭傳來。
周荃珝的思緒回攏,他靠坐而起,說:“不進城,去鹿回莊。”
“鹿回莊是哪兒?”陳媛蓁一臉懵懂,“為何要去鹿回莊?”
“要去見一個人。”
“這裡有樂燊哥哥的友人?”
“不是友人。”周荃珝對陳媛蓁笑笑,眼神柔和了許多,“這個人,你也認得的。”
“我也認得?誰?”
“一同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荃珝将陳媛蓁的好奇心吊得很高。
馬車停在鹿回莊外的時候已是晚霞漫天的時辰,鹿回莊的屋頂上漫出炊煙,快到飯點了,劉二拎着一個鳥籠優哉遊哉地回來。
遠遠見着一輛陌生馬車停在了鹿回莊門口,劉二腳步一頓,又見從馬車裡下來幾個臉生的人,劉二急得抱起鳥籠就往門口跑。
兩腳站定在門前将人攔在門外,劉二喘着粗氣,抱着鳥籠呵問:“你,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說!不說不準進!”
劉二的聲音将院子裡的人引了出來。
出來的是孫荊,他遠遠見着葉貞和寇姜時還覺得自己看錯了,待二人往邊上移了一步讓出周荃珝的身影。
“公子?”
“老天爺啊!公子!是公子!”孫荊的叫喊聲從遲疑變為驚喜。
“什麼公子?”拿着鍋鏟的馮栌從後頭的小廚房跑出來。
待順着孫荊的視線往門外看了一會兒,馮栌突然沖到了門口将抱着鳥籠攔了路的劉二扯到了一邊。
馮栌一身的油煙味還沒散,手中甚至還拿着一把鍋鏟,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隻定定望着面前的幾個人,開口時聲音都哽咽了:“老天爺……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周荃珝伸手拍了拍馮栌的肩,擡腳往裡走,經過還在發呆的孫荊身邊時,又擡手拍了拍孫荊的臂膀。
“在外這些日子,可還适應?”葉貞站在了馮栌面前。
“适應。”馮栌點頭,“原本不适應的,但适應着适應着便也慢慢适應了。”
“那就好。”說完,葉貞跟着周荃珝往裡走。
“寇姜,你的左手劍又精進了一些吧?”馮栌問面前紅着眼的寇姜。
寇姜深吸了一口氣,笑道:“精進與否我也不好說,有機會的話咱們過幾招。”
“好。”馮栌笑。
一群人有說有笑地往裡走,正碰到叉着腰往外走的落今,落今一愣,脫口道:“菜糊了誰的鍋?”
“我的,我的。”馮栌趕緊往後廚跑。
“我還去打下手。”孫荊也往後廚去了。
落今往院裡幾人面上慢慢掃過,視線落在走在最後的陳媛蓁身上,問:“她是誰?”
陳媛蓁本來就茫然得厲害,見屋子裡有人問自己的名姓,便趕在周荃珝之前開口說道:“我叫媛蓁,是他的妹妹。”
“妹妹?”落今一愣,望向周荃珝的眼神裡帶着點複雜意味,“半年不見,我怎麼不知你多了個妹妹?”
“我……”
“她是長公主陳媛蓁。”
“三師姐,有吃的麼?”周荃珝打斷陳媛蓁的話,沖落今道,“我餓了。”
“近墨者黑……你的脾性與糾白真是越來越像了。”落今有些無奈,“行吧,你們先找地方坐吧,飯菜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