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正時分,街上的人群漸漸散了。雲家的兩位姑娘還沒有回來。
亥正一刻,主街口出現一道欣長的身影。
雲嘉彰邁着輕快的步子,身上帶着淡淡酒氣。
今夜他與好友聊的投契,平時不怎飲酒的他,今日多喝了幾杯。到了馬車前得知家中的兩位妹妹還沒有回來,便派小厮前去尋找。
周韻遲在馬車裡聽見聲音,掀了簾子下車,聞見雲嘉彰身上的酒氣,“看來哥哥今夜心情不錯?”
雲嘉彰彎起嘴角,“是,今夜我與那位好友把酒言歡,我倆之間還聯了不少詩句,哥哥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那位寒昭好友品格與文采俱佳,春闱登榜想必有他一位。”
“那……哥哥可是把這位寒公子當成了對手?”
雲嘉彰歎息道:“不曾把他當成對手,隻是覺得,他出身平民之家,家中父母均已亡故,他還能有今日的文采實屬不易。”
“那這位寒公子如何度日?”
雲嘉彰看了一眼街口,繼而道:“他說家中尚有一些積蓄,平日他也會在學堂教課,每月也有幾兩銀子花銷。
讀書的辛勞周韻遲在黎先生那裡也是體會過的,心中倒對這位寒公子起了一絲敬佩,緩緩點頭,老成持重道:“克己慎獨,寒公子這位好友,哥哥交的不錯。”
雲嘉彰口中發出一聲輕笑,“小小女子,說話口吻怎和母親一般。”
周韻遲也笑了,“那定和母親待在一起的時日多了。”
兩人适才說完,雲家的兩位姑娘便回來了。
時辰已晚,雲嘉彰催促着幾人快些回家,倒是惹來雲嘉卉一些不滿,她言語可惜道,“好容易才出來一次,耍花燈那裡還站着許多人看熱鬧,大哥哥就派人尋我們回去,玩的不盡興好生無趣…”
周韻遲看了她一眼,見她面如桃花,雙目泛着盈盈春水,一副不能盡興的樣子,心裡不免嘀咕,看來雲老太太真把雲嘉卉給拘的緊了。
雲嘉彰作起長兄風範來,“這都幾時了,若不是我派小厮去尋,你還不知道要玩到何時才歸,回家晚了,當心杜嬷嬷把你貪玩的事告訴老太太,又罰你關在院中好幾個月不能出門。”
雲嘉卉聽後,立刻就緊緊閉緊了嘴巴,害怕又帶有怨氣的看了雲嘉彰一眼,安靜的站在一旁不再說話,雲老太太的脾氣秉性,她這幾個月真真是見識過了,那個疼愛且偏心她的祖母早在自己母親說出侯府賬上的銀兩都被她拿去偷偷貼補了娘家時,祖孫情分就開始淡薄了,隻是念着自己死去的父親,老太太如今還管着自己。
有時,女先生留下的針線活兒做的累了,她想,不就是幾萬兩銀子的事,待她找一個好夫家,把這幾萬兩銀子還了,将來自己嫁了人,母親在家裡的日子也會好過。
往日大房母女做的事情還曆曆在目,縱使氣氛現在有些尴尬,周韻遲也不願為雲嘉卉說話,她沒有那麼好心,也沒有那麼善忘,就靜靜站在一旁也不言語。
最後還是雲嘉卉柔柔開口,“大哥哥莫生氣,都是我不好,許久沒出門,今夜趁着佳節熱鬧就在街上多逛了一會子,沒成想一時忘形沒能想起時辰,倒累的哥哥記挂了,妹妹瞧着哥哥飲了酒,飲酒不宜吹風街上風大咱們還是回府去吧。”
有了雲嘉卉出面說話,這氣氛倒真緩和了些,雲嘉彰不再繼續苛責,音調緩和許多,“都是未出閣的女子,出了事我心裡可是要悔恨一輩子。”
邊說,邊催促着三位姑娘上馬車。
平安到府以後。雲嘉彰吩咐家中小厮往靜心堂和華瑞軒的門兒上去報信兒,知會長輩幾人已回府。
夜遊一晚,幾人都乏了,下了馬車就往府裡去了。
阿泗早就躲在府門角落裡等候多時,一瞧見周韻遲下了馬車,小跑迎了上去請安,“姑娘回來了,”請安的時候對着周韻遲使了使眼色。
周韻遲與銀瓶互看一眼,心領神會,随後銀瓶道:“姑娘乏了,去門上報信兒讓院子裡的丫鬟備好熱水,走竹林苑那條路,那條路近,姑娘回了院子就要洗漱。”
上次明惠把阿泗撥給周韻遲當小厮,這番對話也沒什麼不對的,隻有這三人知道,去雅苑隻有兩條路,一條從大門進走遊廊,一條從侯府大門進穿過安信侯的竹林抄小路。
三人約好,若有急事,不方便在雅苑見時,就在竹林那裡的亭子處見。那地方偏僻,又繞遠路,顯少有人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