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會說中原話，那方才門内口齒清晰的喊叫又是誰，周則景輕笑了一聲，這個鐘毓宮管事的少年，長得如此好看，倒是個睜眼說瞎話的人。

隻是周則景急着見那聖女，也不欲因此事與那少年辯解，拆穿他。

她低着頭作揖行禮，“奴婢系昭華宮的宮人，兼任太醫院太醫令一職，聽說娘娘今近日受驚卧病，奉命，來為娘娘醫治。”

那少年聽了他這話，面色不曾改變，他漫不經心地玩弄着自己一側的頭發，“奉命？奉誰的命？”

“靖王殿下的命令。”

“哦？”那少年似乎是突然感興趣，他從門後面走出來，周則景發現他的腰間也佩着銀飾，她看不清是何種紋理，但卻是精美非常。他走起路來，那銀飾搖晃，與少年的聲音一樣清脆，他歪着頭，“我不曾見過靖王的随從，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人呢？”

周則景拿不準這人要幹什麼，她雙手碰捧裴瓊枝給她的玉佩，“這是靖王殿下的信物，見玉如見人。”

“哈。”她聽那少年笑了一聲，瞬間那少年的臉陡然湊近，周則景這才看清，那少年盯着她的，帶着蠱惑的眼睛，如狐狸一般狡黠。

“一個女人，既是宮人又是禦醫，既是昭華宮皇後的人，卻又奉了靖王殿下的命令來為我們娘娘治病，你不覺得，你這身份，很有意思嗎？”

他的臉愈靠愈近，早已突破了原本周則景習慣的社交距離。

周則景内心警鈴大作，這個少年行為之詭異，原本她以為，自己奉着裴瓊枝的命令，又說以皇後的身份，以治病為借口，怎麼說就算聖女再跋扈，也應該見她一面，卻不想這出師未捷，先被這是詭異的少年絆住腳。

她不動聲色的退了兩步，她幾乎能感覺那少年的呼吸，她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隻是朗聲道：“奴婢請見娘娘。”

那少年眉間一挑，他再次接近周則景。

他向前邁一步，周則景往後退一步，他邁一步，周則景退一步。

周則景一退再退，退到忍不住上前扇他一巴掌的時候，那少年停了下來。

“聖女誰也不見，姐姐請回吧。”少年站定，淡淡地道。

“可是，靖王殿下的旨意。”周則景陡然将頭擡起。

少年歪着頭，“誰的旨意都不行，别說了是你們那個什麼王，就算你拿着你們皇後的旨意，都不成，我隻聽從聖女的話，聖女說了不見，那便誰也不見。”

周則景皺着眉頭，料想到鐘毓宮的人跋扈，卻不想這麼跋扈。她偷偷擡起頭，那少年妖豔的面容上，表情确實極為堅定的，竟是沒有任何通融的可能。

她緊緊捏着手中的玉佩，一時間有些猶豫。

思考片刻，周則景覺得還是不能無功而返，她終究是提起一口氣，一鼓作氣開口道：“那可否通融，讓我見一見你宮的宮人。”

“怎麼通融都不行，你們中原人……”那少年想也沒想正欲回答，卻陡然頓，他的目光陡然銳利“你說你要見宮人，哪位宮人?”

周則景原本低着頭緩緩擡起，她直面那她方才不願意直視的妖豔的眼睛，她的目光同樣堅定起來。

“那位，不久前深夜，去太醫院請趙海的明珠姑娘。”

兩廂對視，一時無話。

“哈哈哈哈……”那原本表情嚴峻的少年突然笑了起來，他妖豔的眉眼蒙上了一層笑意，周則景感受到他身子發顫，那少年……莫名其妙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那少年發瘋似的笑個沒完，他一邊拊掌一邊眉眼綻開直勾勾盯着周則景瞧。

周則景：……

突然真得……不想查了，現在，好想揍他一拳，爽了再說。

好在沒等周則景出手揍他，那少年笑了一會兒，笑夠了，自己也停了下來。

他又湊近周則景，“終于說出你是想來看什麼的啊……你是來查前幾日那個鬧鬼的事情的而來的，根本不是什麼為聖女看病；好……我等了這些天，終于等來一個主動送上門的……我曾經想過，第一個來的是什麼人，是某個太醫院的蠢貨還是某個你們那裡肮髒的走狗太監，卻不想來得是……”他說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則景。

“不知道是不是你們中原人都這樣，還是……隻有姐姐你……真是……”

他湊近周則景的耳朵，耳邊的銀飾劃過周則景的臉，惹的周則景向後一躲。

“傻得可愛。”

周則景：……

怎麼辦，更想揍他了。

但那少年随即輕笑了一聲，“今天但凡是姐姐見的是鐘毓宮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别說是明珠了，姐姐今天誰也見不到，但是……誰教姐姐見的是我呢。”

他輕佻的眉眼向着周則景眨了眨。

“姐姐附耳過來，我有一個辦法，能讓姐姐得償所願，隻要姐姐，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