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看?你們也得交治安處罰款。瞪着倆大眼珠子盯着我幹什麼?給不給?不給算你們尋釁滋事,依法拘留七天。”
假警察從穆扶奚這裡搶了錢,轉頭又沖着那幫以打架鬥毆為職業的混混們耀武揚威。
穆扶奚還以為假警察是混混們的同夥,結果搞了半天,竟然是兩頭通吃。
不是真警察卻拿拘留吓唬人,抓走有地方關嗎?
正當穆扶奚感到費解時,為首的混混從煙盒裡磕出一根煙塞進兩名假警察手裡,掏出打火機“砰”地點燃,單手護着火苗,作勢給兩人點煙:“哥,我們是天揚戒網瘾中心的,自己人。”
接了煙的假警察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又擡頭看看旁邊的穆扶奚,面無表情地說道:“誰跟你們是自己人,少在這套近乎。”
然而下一秒,話鋒卻是一轉,“還不趕快走開,圍在這裡生怕路人看不出來你們在聚衆鬧事。”
呵斥之下是堂而皇之的偏袒。
當真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此地不宜久留。
穆扶奚在和假警察對視的一霎那就機敏地遠離了風暴中心,将自己藏在深黑的夜幕裡悄悄窺視着燒烤店門口的一行人。
夜風吹拂,他額前蓬松的碎發迎風飄起,纖長濃密的羽睫輕顫,琥珀色的眼眸裡忽明忽暗,昭示着他正在飛快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辦。
現在的情形和跟傍晚截然不同,傍晚他要應對的隻是已經繳械投降的殺人兇手,而此刻他必須有把握同時撂倒十多個牛高馬大的彪形大漢才能争取全身而退。
他在警校的訓練成績都是擦着及格線低空飛過的,這個重量級的打手他一個都打不過,正面硬剛并非明智之舉。
請求支援或許來得及,但就怕不能一舉生擒,留了一兩條漏網之魚回去通風報信,倒不如放長線釣大魚,反正他已經掌握了關鍵線索——他們剛才在對話中提到的天揚戒網瘾中心。
這種難以界定其性質的機構一向看着正規,實則違法,年年都被卧底記者深度曝光,可惜觸動到了大人物們的核心利益,成了一塊難啃的鐵餅,他們警方每次探查都會遇到重重阻力。
這次出現了冒充警察的惡劣行為,也許能成為加大打擊力度的轉機。
總之,這裡面的水勢必比想象中的要深許多。
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穆扶奚從站出來的一刻起就在錄音,躲遠後又用手機錄了一段視頻,打算回去捋順思路,明天上班再好好跟上級領導彙報這件事情。
一天之内經曆了兩次驚心動魄的險情,他的心髒有點受不了。
最讓他肉疼的是,他點了滿滿一桌菜犒勞自己,最後隻吃了兩口,肚子沒填飽也就算了,還淨賠一百人民币。
殺千刀的地頭蛇,還他血汗錢。
運氣糟成這樣,穆扶奚自認倒黴。
他唯一擔心的是燒烤店老闆的安危。
思前想後,他下定決心,撥通了轄區派出所的值班電話,簡要交代了當前的基本情況:“南橋1路有一家羅哥燒烤被不明身份的人砸了店,你們派個人開輛巡邏車來這邊。來就行,把車停在路邊,不用下車。”
真假兩撥人撞見就戳穿了,大魚也就沒法釣上來了,因此隻能用警車把那些冒牌貨驅離。
這是目前最穩妥的做法。
兩分鐘後,轄區派出所的民警開着警車到達穆扶奚在電話裡說的指定地點,燒烤店前鬧哄哄的牛鬼蛇神如他所料當即散了。
今晚的鬧劇暫且收了場。
鬧了這麼一出,整條街的大排檔都沒了生意,店主們迫不得已提前收攤避風頭,原本停在穆扶奚車邊的小電驢都已被車主騎走。
穆扶奚輕松地取回了他的車,風馳電掣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他現在是戶口在外地的獨居青年。
他的戶籍在滇南,在京城讀完書,選調到了冀安,畢業也沒把戶口遷過來。
算是背井離鄉,漂泊在外。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他這種跑個五公裡跟要了命的體能廢。
一線刑警雖然又苦又累,但他來冀安市三年,也就今天發生了一起惡性兇殺案,剩下的都是查來查去,調查進度依舊遲緩的團夥作案,迄今為止還沒有光榮負過危及性命的重傷。
而這一次,他冥冥中嗅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
他的直覺告訴他,王勇勝身上有秘密,空無一人的地下賭場有問題,出現在燒烤店裡的假警察不簡單,天揚戒網瘾中心的内幕絕對是想象不到的黑暗。
從警三年,第一次離危險這麼近,說不緊張是假的。
穆扶奚一回家就拉上了窗簾,走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