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誰呀?”
“不知道。”
林參聽見剛才那聲慘叫,大抵聽出了是誰在偷窺,但不想髒了周禧耳朵,便敷衍不知道。
“好啦,沒什麼事兒,睡吧。”
周禧本就沒有完全清醒,林參溫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輕易就哄得他沉沉睡去。
翌日,二人起得比較晚,此時大一宗弟子都在前廣場練功。
兩抹柔和的淡綠色翻出後牆,一路避開别的宗門的眼睛,溜回到小七宗。
今天何竹回來了。
林參看見他,兩眼微微睜大,有些吃驚。
隻見何竹身着天青色長衫,頭發盤得整潔利索,談吐變得溫文爾雅、一本正經,再不似之前跟在溫語屁股後面的貪吃鬼了。
就連個子都隐約高了不少,明明之前還不到林參下巴,現在竟然趕上林參眼睛的高度了。
當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林參仔細打量一番,發現他的靴子比之前穿的高了些。
靴子上繡着精美的竹柏刺繡,合了他的名諱。
俨然是一雙新做的靴子,做工精巧,看得出來手藝人的用心。
“大師兄。”
林參聽見他用平和而謙卑的聲音呼喚自己,心髒一愣,莫名傷感。
小七宗裡,終于有孩子長大了,可是也少了一個會扯着嗓子嗷嗷呼喊“大師兄”的師弟。
林參愣了半天才扯出一點點苦澀的笑容,卻久久沒有回應。
何竹坐在石桌邊,捧着手裡的暖茶,扭頭望着林參,臉帶微笑。
桌子上還有他帶來的日常用度,過冬的手爐、大米、面粉、新春燈籠、紅蠟燭、對聯,以及數對紅色絨花對钗。
這些東西,幾乎占完了整張桌子。
花卷和林拾星正在興奮地挑選對钗。
連續兩天都收到禮物,她們是真的過年了。
“我剛發了月錢,給你們買了年貨,大師兄,你看。”
他站起來,從一堆物品中挑出了一個用厚實布袋裹着的長條物,滿懷期待地遞給林參。
林參疑惑地接過,碰到琴弦,聽見清脆的弦音,便知道這是什麼了。
“你給我買的琴?”
林參一邊說,一邊扯下黑布袋,看見其中果真是一把胡琴,琴身用的是中端花梨木,琴皮十分老舊,應是從壞的琴上拆下來二次利用的。
這樣的琴,林參一般是不會拉的,若用它拉奏信東風,它定然承受不住子規啼的力量,沒個三兩聲就會裂開。
就算隻是拉奏普通曲子,它的音準也很有問題。
何竹不懂樂器,預算又有限,挑不出優質的胡琴無可厚非,但他的心意讓林參五味陳雜。
林參捧着胡琴,輕輕摸了摸,小聲贊道:“真好。”
就像是不由自主發出的感歎,完全滿足了何竹所期待的反應。
隻不過,林參贊歎的并不是這把琴,而是何竹。
林參忽然想起什麼,放下琴,伸手摸了摸何竹後額,暗中運功感應。
不出所料,何竹頭上也有赤毛蟬。
林參已經不意外了,卻倍感悲憤,慢慢放下手時,不禁暗咬牙關。
花卷見此,打趣道:“大師兄魔怔了,喜歡摸你們的後腦勺,哈哈。”
何竹困惑地轉頭看向林參,關心道:“大師兄,有什麼問題嗎?”
林參拿起胡琴往屋子裡走,借勢遮掩臉上難以控制的憤怒,“沒什麼。”
這時溫語從廚房鑽出來,舉着鍋鏟大喊:“把桌子收拾一下!吃面了!”
花卷和林拾星這才收斂了小女孩兒的臭美模樣,忙着把東西搬到該放的地方。
紅色的絨花對钗不怎麼值錢,但兩個小姑娘已經戴在了頭上,看上去,絨花比樂壹送來的金銀首飾更招她們喜歡。
花卷還強迫周禧也戴上一對。
林參放好琴後走出來,發現隔壁林甘的屋子空着,因此臉色沉得極其難看。
直到看見周禧戴着紅色絨花的樣子,才悄然露出一絲笑意。
溫語已經将一大盆面條端上了桌。
還是熟悉的,蛋白蛋黃分離的荷包蛋,細碎的蔥花。
花卷一反常态,搶着第一個挑面,好像怕被搶了似的。
溫語正嫌棄地沖她翻白眼,下一秒卻見她将盛好的面前放在了他面前。
“小語,昨天是我不對,你别生我氣了好不好?”
溫語微愣,原本都忘了這茬,現在想起來,立刻擺起架子,“這樣就算了?”
花卷湊到他身邊,谄媚般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要我怎麼做我都答應!原諒我嘛。”
林參饒有意味地瞧着眼前這一幕,默默給周禧和林拾星挑了面。
溫語故作傲嬌,不看花卷一眼,“行,我原諒你,不過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我随時讨要回來,你可不許耍賴。”
花卷重重點頭:“沒問題!”
瞧見溫語并沒有很難過的樣子,林參便猜想周禧沒把溫瑢的事情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