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黑暗無法籠罩光明的室内,光明的室内同樣照不亮室外的黑暗。
她閉了閉眼,攤開一隻手,從小指開始,慢慢轉動五根手指,缱绻進手心。
“為什麼讓老爺爺活下來呢?”她自問自答說,“老爺爺不是想讓老婆婆活下去嗎?可是老婆婆死了呀,我就隻能報答老爺爺,讓他替老婆婆一、直、活、着喽。”
“聽話的人當然應該有獎賞,但不聽話的人,當然就得吃一些教訓了。”随着一聲不屑的嗤笑,她的眼底閃過一抹狠戾。
她的眼眸瞬時如同一片動蕩的河面。
背後那面有着巨大玫瑰花的牆面上不知什麼時候爬滿了毒蟲,陳清閑一回頭,就和無數幽暗的綠光對上了視線。
一眨眼,毒蟲如同擁有瞬移術,從牆上爬到了地上,向他沖來。
陳清閑的心髒和身體頃刻像是被數千根針紮了般,他愣了一秒,轉頭放下尖銳工具,飛快掏出了酒精和火柴。
“呼……還好我聰明。”他喘着氣,用氣音說了句。
準備工具包的時候,陳清閑想到了車庫一整面牆的毒蟲,雖然當時的毒蟲都被老鼠叼走,但毒蟲畢竟來自她的車庫,那個神秘莫測的她,誰能保證毒蟲不會卷土重來?
那些毒蟲吃的是人肉和屍體,常規的殺蟲劑未必有用,化學辦法行不通,就隻有最簡單粗暴的物理辦法了。
毒蟲終歸是蟲子,燒總能燒死,而且這邊臨近水源,他不怕火勢蔓延。
陳清閑把酒精瓶砸向毒蟲中心,緊接着劃燃火柴,往酒精瓶處一抛。
溫暖、明亮的火光一霎竄起,晃一下,照亮了暗不見光的四周。
陳清閑發白的臉色也在火光中變得紅潤,他第一次覺得能夠擁有光明和希望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他又拿出一瓶酒精,扔了出去,給熊熊的大火填了把柴,然後轉頭思考如何救許千然。
岸邊氣氛熱騰,可水下陰冷幽暗。
甫一入水,堅硬、濕滑的蛇身就将許千然緊緊纏住,許千然趁着水蚺纏繞的間隙,飛快舉起右手,把手上的軍刀刺入水蚺的下颚。
血水蔓延,但被河水包裹,被水蚺絞緊,比起水蚺會因為疼痛先松開身體,許千然的意識先消散了起來,他的氣力也由于缺氧而不斷流逝。
趁着最後片刻的清醒,他轉動右手,奮力扭動軍刀。
然而水蚺隻是動了動頭部,刺在下颚中的軍刀就有了松動,水蚺興奮地搖着長尾,攪動水底淤泥,河水瞬間渾濁。
——許千然,注意安全。
許千然蓦地睜開了雙眼。
在意識即将逝去的刹那,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何歡的聲音。
他不能死在這裡。
有人在等他回去!
他拼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拔出軍刀,将刀的鋸齒面捅入水蚺的下口腔。
水蚺一下閉上了嘴巴,利齒穿入許千然的手臂,痛得他渾身發麻,但同時,隻要水蚺的嘴巴咬得越緊,刀刃就能借力還力,捅得更深。
水蚺似乎是生氣了,突然狂躁地甩起身體,許千然伺機轉動和身體一同被纏住的左手手腕,把軍刀的刀柄壓在大腿上,刀尖斜着挑進蛇身堅韌的鱗片。
同理,隻要大蟲收緊一分,刀尖就能多刺進去一分。
他還能忍下去,在水中可以說沒有天敵的水蚺,能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