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打算提醒曲明言,就聽何歡先發制人:“曲明言,你注意點,收收你的大爺脾氣。”
“歡兒,咱就這個性子,别學顧老媽子來說道啊。”
“曲明言,你剛剛叫我什麼?”繼許千然之後,一行摸黑在船泊巷前進的人裡,顧新世也發出了刻意壓低的聲音。
耳麥裡随之陸陸續續響起接連不斷的輕笑聲,唯獨話鋒指向的曲明言那一瞬鴉雀無聲,像是被下了咒語,襟聲了一般。
曲明言放下二郎腿,伸手對着對面随意擺擺,“你想說什麼說什麼,反正快點,不用在意我。”他假裝沒有聽見顧新世的質問。
許千然笑說:“曲明言,你學的都吃進狗肚子了?”
曲明言依舊沒有作答,充耳不聞。
她饒有興緻地打量起頻頻打哈氣的曲明言,一雙流麗的桃花眼缱绻起來,眼眸時而向左時而向右微微移動,不知在謀劃些什麼。
“今天這位,我沒去過他家,不過倒是去過他在玫瑰市租的房子,他好像是為了能和我更近一點,特地在玫瑰市長期租住下來了,真好呢——”
“——他們一個兩個,都是為了我呢!”
她的眼底倏忽閃爍出不明的鋒芒,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異常亮麗,眼眶内像是天生盛滿了水光,仿若秋水般動人。
“第九位死者……鄒琉星,他這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有着上天恩賜的天賦。他的手超級巧的,能把一塊就算看着很醜的木頭,用很短的時間,雕刻出一件惟妙惟肖的完美無瑕的作品。”
“他曾經費勁了心思,用國外運回來的一塊特别好的木頭雕刻了一個我的人偶,不過我也不懂木頭,聽他說好就是好,”她歪着腦袋,神色純真,“那木頭摸着是挺光滑的,而且他把我的木偶做得特别像,當時其他商品全在羨慕我,他們說鄒琉星的作品可是可以賣好多好多錢的,一次的錢,足夠我們工作半年。”
語罷,她擺正頭部,臉上的一切表情在瞬間消失。
“這值得羨慕嗎?”她恍如是自言自語,輕聲地扪心自問,“以前确實啊,他們羨慕我,我還在那裡傻乎乎的洋洋得意,好像全天下就我有這份殊榮,于是就對着那送了我昂貴禮品的人感恩戴德、言聽計從。”
“多麼劃算的買賣啊!”
她突然大聲道,把正走在兩米寬牆上方的一行人微微一吓。
但無人分神,許千然走在最前方,他抵達邊緣,牆下傳來“窸窸窣窣”的細響,像是黑夜的嗡鳴。
他作了個停止的手勢,打開手電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