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呼出一口滿載着輕蔑的輕笑,聲不落地,像是用喉嚨吐掉的氣息,“也對,你說得對,我是主人,玩具怎麼能來左右我的決定呢?”
她微微揚起半邊嘴角,“難得有玩具這麼尊重我這個主人,”她着重強調“尊重”二字,“那我也偶爾大發慈悲吧。”
她重新、緩慢地戴好面具,“反正我的新玩具們都那麼厲害,對吧,我就随便給他們增添一點趣味的色彩,至于其他,那就和我沒關系了,自求多福吧,也正好再讓我見識見識他們是不是還有繼續成為我的玩具的能力。”
“鄒琉星的藝術天賦是真的,對待雕刻也是真心的,唯獨對待我,是虛情假意的。”她回歸令她神清氣爽的話題,指尖繞着披在消瘦肩頭的一绺發絲,“他雕刻的時候特别有耐心,耐心到讓看過他現場的人都以為他是個好脾氣的,但其實他的狂躁一點都不遜色于張淩,隻要不是雕刻,他整天都是一張别人欠了他好幾百萬的臉。”
“他本來臉就挺臭的,脾氣再一臭,人也就臭了。”她似笑非笑地拖着音調“哈”了聲,“于是找他的合作越來越少,他漸漸就不高興了,一開始還好,隻是偶爾在交易裡對我動手動腳,後來突然變本加厲。”
她擡了擡眼皮,側歪着頭,晶亮的眼眸一眨一眨,好像在回憶什麼,“我記得那天工作的地方出了條服務達官貴人的新規矩,就是那天,他早上走的時候,我渾身上下全是青紫,沒有一塊好肉,大家都在鍛煉商品技能的時間,我在自己的房間裡半死不活地昏迷着,挂了整整一天的鹽水,連第二天晚上的工作都沒法繼續參與,還挨了一頓趙多全的打罵,被趙多全餓了三頓。”
“我疼得受不了,肚子又餓,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求趙多全的力氣都沒有。後來還是另一個管理者見我可憐,趁趁趙多全跑出去花天酒地的時候塞給我了兩個熱乎乎的肉包子。”
“又是一個工作裡的好人呢,我聽說這個管理者從來不利用職務之便對商品下手,一心隻顧着掙錢。”
“我深深地記得那天,所以我把鄒琉星打成我當初的模樣之後,餓了他一天一夜,然後呐,”兩瓣粉紅的柔唇化作彎彎月兒的牙形,她笑了起來,笑聲可怖,“我好心地往他嘴裡塞了把趙多全爛完沒多久,在魚缸裡留下的黑乎乎的東西,并且捏着他的嘴叫他全部吃完,我都沒有餓死,他就更不能餓死了。”
曲明言拿着手機自顧自地“玩樂”,面色仍然混雜着疲倦、困頓與不耐煩,對她超乎尋常的曾經仿若未聞、置之不理。
“許千然、顧新世、陳清閑、呂斯周、俞河,我是何歡,你們能接收到嗎?如果收到請立即回複、如果收到請立即回複。”何歡關切焦急的聲音又一次通過耳麥傳至三個人的耳中。
呂斯周反應過來,飛速尋了個離玻璃門最遠的角落,将嗓門壓到最低,用極輕的聲音回答:“報告,呂斯周、俞河、陳清閑收到。”
他怕聲音太小何歡那頭聽不見,立馬重複到:“報告,呂斯周、俞河、陳清閑收到!”
庭院那頭明顯愣了須臾,半響後,何歡旁邊同樣在呼喚隊友的特警們的歡呼以背景音樂的形式告知監控室裡的三人他們那邊聽到期盼已久的回複有多麼高興。
“許千然和顧新世呢?”何歡沒有得到另外兩人的回應,第一反應是玫瑰街裡的情況導緻五人分散了,事實也正如他的第一感覺。
呂斯周克制着嗓音,把他們被信号屏蔽之後的事情經過簡潔明了地講述了一遍,并通過陳清閑一面手指着電腦,一面回頭同他眼神交流的暗示,推測之所以突然恢複了聯系,可能是因為監控設備或者監控室需要信号的緣故。
“陳清閑,監控可以看到管理者通道畫面嗎?找找許千然和顧新世在哪裡。”
“好,我試試。”陳清閑聽了何歡的要求,立馬尋找。
其實他剛才調取一樓和二樓監控時早就找過管理者通道的監控了,隻是初步沒有發現,以為需要其他的方式才能獲取,然而這回他把每台電腦的監控都仔仔細細翻了幾輪,居然都沒有找到屬于管理者通道的監控。
“這兩個蠢蛋!”何歡恨許千然不長記性,“黑就黑了,不能跑回頭一起行動嘛,兩個蠢蛋。”
曲明言聽到何歡的話,一向保持優良的表情管理瞬間破了功,當着滔滔不絕的她的面就噴了笑,不過他好歹也是某個圈子裡的人,随即就把克制不住的笑化為刷到了有趣東西自然而然的表現,又微微笑了幾下,借用江仲遠的對話給何歡發了一連串的點贊。
“哼,不管他們了。”何歡說着氣話,看曲明言還有閑心取笑他,将江仲遠的手機往沙發上一丢,“小呂,你們有沒有想過那些血的來處?比如是人身上的,還是動物身上的。”
三人聞言一愣。
陳清閑神色刹那嚴肅,他轉過身,嗅了嗅空氣裡肆意彌漫的血腥味,驟然意識到不對,監控室裡的血腥味太濃了,并且保持在一個恒定的濃度,久而久之就叫人聞習慣而不覺得異樣。
他猛地在監控室裡掃視一周,室内陳設簡單,兩個落地燈,中空的電腦桌和門口一眼明了的塑料罐子就是全部東西,一覽無餘,唯一無法看透的隻有頭頂那塊低矮垂落的大塊黑布。
三角區域有兩個呂斯周已經摸過了,陳清閑找了最近的沒有摸過的三角區,伸手輕輕碰了碰,指尖被染上了血色。
他霎那震驚地張大眼睛,快步退開到對面呂斯周的身邊,死死盯着方才碰過的三角區,越看越産生一種那片三角區好似要比其他的三角區更有垂墜感的錯覺,連挺出像肚腩的部分也隐隐得甚是飽滿。
呂斯周關注到了陳清閑的舉動,和何歡交代了兩句,幾步來到鐵棍交叉的地方,擡起手臂抓住了中心點的黑布,分别同陳清閑和俞河對視一眼,如同在問他們是否準備好了。
俞河和陳清閑幾乎同時沖呂斯周點了點頭示意,與此同時,“巨蛇”聞着血腥味來到玻璃門外,“蛇頭”的小蛇俄頃拆解開來,有如巨大的異形怪物張開了詭異的血盆大口,吐出無數一模一樣絲狀的觸手,趴在門闆上扭曲了身體侵蝕。
在收到同伴準備好的信号三秒而後,呂斯周将黑布從中心用力一拽,随後飛快扯着布匹,邁步競走到陳清閑所在的牆角。
“小兔子乖乖,把腿兒張開,快點兒張開,我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