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輕吟,刀勢猝停。
司空摘星命懸一線。
真的隻差一線。
他垂眼觑着那把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刀,美麗絕倫的刀身映漾一抹殷紅,琉璃染血,透骨冶豔。
待到喉間傳來一陣刺痛,司空摘星反應過來,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陸小鳳那句“刀下留人”,今日他司空摘星的這條小命,恐怕真就要徹底交代在這兒了!
“我妹妹在哪?”
蘇夢枕語氣陰沉,神色異常平靜,但眼底卻盡是殺意,出聲的同時,手中紅袖刀往前送了半寸,刀身立時浮起一道血線。
刀下之意,不言而喻。
自他與楚留香分别,趕往主院中想接妹妹回去,卻發現她不見之後,循迹而來,至此已過了近一炷香時間,多一分耽擱,她就多一分危險。
他的時間有限,他的耐心也從來很少很少,都隻給了蘇鏡音一人罷了,完全分不出一星半點給旁人。
“蘇公子!”
陸小鳳生怕他手稍稍一動,司空摘星的項上人頭就身首分離了,他趕緊說道,“我知道蘇姑娘在哪!”
紅袖刀已劃開了他的皮肉,命若懸絲,司空摘星不敢說話,也不敢點頭,隻能使勁眨眨眼,表示他絕對百分百配合。
笑話,他敢不配合嗎?!
從前隻聽聞蘇夢枕行事詭谲淩厲,刀下惡魂無數,但司空摘星也隻是聽聽就過去了,畢竟江湖傳言這種東西,大多都要誇大五分,從來不可盡信。
誰曾想,這位「夢枕紅袖第一刀」這麼可怕,未見其人,刀刃就先撕開了他的皮肉,要不是陸小鳳,或許他連死了下到陰曹地府,閻王問他,他都不知道自個兒怎麼死的。
難怪明明是個病公子,手中使出的刀,在江湖上名号卻能被稱作“第一刀”,可見這盛名之下,并無虛名。
司空摘星此刻已經腸子都快悔青了。
該他手賤,招惹什麼不好,偏偏招惹這尊煞神,那把紅袖刀在蘇夢枕手中,比他的輕功還要快,這讓他怎麼逃得掉?
蘇夢枕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撤開了紅袖刀。
那一眼,仿若冬日洞庭凝結的湖面冰層,冷淡且平靜,但不論是陸小鳳,還是司空摘星,皆看得出來,那隻是表層上的冷靜,實則靜水流深,底下暗潮洶湧,倘若蘇鏡音果真出了什麼意外……
就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了。
至少方才那一眼,好似淡淡,隻有身在其中的司空摘星才感覺得到,那裡頭所包含着的無盡殺意。
那不是威脅,那是真的起了殺心。
幾人的輕功皆在江湖中名列前茅,不多時就趕到了破廟。
甫一靠近破廟,就隐隐約約聽到,自裡頭傳來幾許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
這過分熟悉的抽泣聲。
蘇夢枕心頭一緊,咽下喉間蠢蠢欲動的癢意,腳下步法如風,疾速掠進廟中。
陸小鳳皺了下眉,與司空摘星對視了一眼,同時也加速跟了上去。
一進廟中,就看到心心念念的心上美人好端端坐在地上,陸小鳳還未來得及驚喜她沒事,下一刻,就瞧見了她身旁像個木樁子一樣,直挺挺站着的人。
陸小鳳使勁揉了揉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西、西門?你怎麼在這裡?!”
在這裡就算了,他竟還任由蘇姑娘拿他的白袖子擦眼淚?
西門吹雪木着臉,聽到聲音後,慢吞吞地轉過頭來,機械似的眨了下眼,視線有些發飄。
蘇鏡音還在委屈地哭唧唧,死死揪着西門吹雪的袖子擦眼淚,完全沒發現有人進來了。
不怪她,誰讓那冰塊臉話不說清楚就算了,還笑得那麼可氣,害她誤會他是陸小鳳的死對頭,以為她馬上要被咔嚓撕票了,傷心之下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她這抹着淚呢,旁邊忽然伸出一隻削瘦見骨的手來,扣住她揪着人家衣袖的爪子,一下給用力扒拉開了,轉頭一看,猝然對上了一雙冷若寒星般的眸子。
是她那安全感爆棚的兄長,正一臉不高興地眯着眼看她。
垮起個批臉,臉臭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