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結束後,我會退出專案組。”葉錦柏微笑着重複這句話。
李局沉默了很久:“理由。”
理由麼?
葉錦敲了敲自己的手背,給出一個挺讓人無奈的理由:“因為……組裡有人對我産生了不該有的情感。”
“???”
李局無法理解,緩了很久才緩過來,好奇心也後知後覺冒出頭,并在瞬間占據她的意識:“誰?小藍?還是陸黎?”
專案組就這兩個女生,還是……
“别猜了。”葉錦柏打斷她的思緒“是誰不重要,況且……我也沒那麼适合這份工作,您的心思我清楚,我想要什麼我也清楚,所以别攔我。”
李局:“……”
有那麼幾個瞬間,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沉默片刻,她歎了口氣:“可我怎麼覺得你隻是在逃避?”
“我沒有。”葉錦柏不承認。
李局歎了口氣,不想就這麼放他走:“在我看來,在專案這段時間,你的狀态比先前要好很多,而且現在有人想傷害你,在警局這邊也相對安全,你自己一個人,發生任何事情都沒人能發現。”
葉錦柏卻是搖搖頭:“我可以保護得了自己,在哪都一樣。”
他的目光堅決,更多勸說的話李局是說不下去了,最終隻能無奈點頭。
本來将這人喊來專案組就不容易,這麼多個月,也是為難他了,李局道:“我會同翟知臣說清楚這件事。”
葉錦柏點點頭,跟她告别離開。
小乖寸步不離跟着他,早前被夢境影響的情緒已經好了許多,估摸着再緩一段時間便能緩過來。
馬曉毅和武行肅還守在門口,隻是馬曉毅身上的黑霧似乎更重了,眼神也愈漸虛無。
葉錦柏站在走廊,看着他們兩個出神。
“葉老師?”
葉錦柏回頭,看到葉胤铧正皺着眉看他,似乎是對他的行為十分不解。
葉老師微笑:“沒事,我隻是想起些事,走神了。”
所幸葉法醫并不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既然人不想說,他也就不好追問下去。
葉胤铧舉了舉手裡的屍檢報告:“有發現。”
武行肅的指甲裡發現了一些汽車的皮革殘留,量非常非常少,估計是被清理過,所以第一次屍檢的時候并沒有查出來。
翟知臣翻看着那份屍檢報告,眼神不經意看了眼坐在不遠處葉錦柏:“這說明不了什麼,汽車出行很正常,有些人手多也可能會留下汽車皮革。”
葉胤铧搖了搖頭:“不一樣,正常情況下不管是手多還是因為别的什麼,皮革不會卡到肉裡,武行肅手裡發現的皮革已經卡進指甲縫肉裡,所以才沒能徹底被清理幹淨。”
這說明死者在生前,曾經很用力去抓撓過這一類的物件,所以才會留下這些痕迹。
翟知臣:“能查出是什麼車嗎?”
葉法醫搖頭表示自己沒這個能力。
方宇澤:“隻有武行肅身上有發現,馬曉毅沒有對嗎?”
葉胤铧點了點頭,他在發現武行肅指甲縫裡的少量皮革之後,很認真地給馬曉毅重新檢查過一遍,确認過什麼都沒有。
方宇澤沉默。
不過幾秒,他發現這個會議室裡有人比他更沉默,他擡頭看向今天異常安靜的葉錦柏:“葉老師在擔心什麼?”
沒有反應。
方宇澤隻好再喊他的名字。
葉錦柏驟然回神,朝他歉然一笑:“抱歉,我走神了,你剛剛說什麼?”
“想什麼這麼入迷?”方宇澤呢喃了一句,心裡正疑惑,看了看翟知臣,見對方正看着自己,隻好把目光放回葉錦柏身上“是在擔心什麼?”
葉錦柏卻還是搖頭:“沒有,隻是在思考案子線索。”
真的嗎?
這個說詞有點不太能讓人信服,但他們沒能從葉老師臉上看出些什麼别的來,隻得放棄。
這時,藍熙盈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接了電話,挂斷後對衆人道:“藝術學院那邊好像出現了新的受害人屍體。”
“好像?”翟知臣抓住她話裡的關鍵詞。
藍熙盈:“他們不敢靠近,留守在美術館的同事已經趕過去了,出現了一副新的畫,還沒有動手。”
翟知臣:“讓他們被動現場,我們過去看看。”
小乖扒在葉錦柏的椅子把手旁邊,一雙眼睛亮晶晶:“要去抓壞人了嗎?”
葉錦柏:“……”他們現在對所謂的壞人可還沒有頭緒呢!
小乖不會明白這些,她年紀尚小,連自己從哪來都不知道,更别說别的。
新的案發現場在藝術學院的禮台,一幅屬于降夜的十二地獄被挂在禮台上,禮台上的鋼架纜繩将那幅畫捆得死緊,絕對不會掉下來。
沿着階梯往台上走,一步一步看着那幅畫越來越大,越來越瘆人,裡面的地獄之火好像真的能撲出來,将看畫之人燒得一幹二淨,再無翻身的可能。
“相哥,救我。”
“相隊,快逃。”
“哥,我好痛……”
葉錦柏将那些聲音全壓回深處,封上堅固牢靠的鐵門,繼續仰頭看向這幅畫:“這畫被改過了。”
翟知臣也站在畫下,他覺得不太舒服,但還在能夠控制的範圍:“這不是降夜的畫?”
“不!這是他的畫。”葉錦柏輕聲說“有人把這幅畫買下來,在畫上進行了改動。”他看過相錦梧所有的畫,對他的畫還是熟悉的。
翟知臣:“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錦柏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他們繞着畫走到背面,看到了那具被高高吊起來的屍體,這一回,兇手沒再試着掩藏,大概是已經明白根本藏不住,幹脆就堂而皇之展示在警方面前。
這個兇手對自己很自信。
被挂起來的那個受害人是趙婧,那個圍繞在幾個人關系中心裡的女孩。
她跟馬曉毅武行肅一樣,被以一種很怪異的姿勢吊了起來,跟旁邊那幅畫裡的荊棘藤蔓是一樣的。
葉錦柏四下觀望,并沒有看到趙婧魂靈,估計已經消散,或者從來都不存在。
不是所有人死後都會有将他們強留下來的執念,這跟每個人的性格和經曆直接挂鈎,趙婧大概還沒到那個程度。
法醫将趙婧的屍體放下來,葉胤铧和小劉上前檢查:“死因機械性窒息,死亡時間兩周左右,全身多處骨折,無生活反應,死後傷……”
趙婧的遭遇跟武行肅大差不差,隻有馬曉毅是例外。
葉錦柏看着法醫做完初步檢查後将屍體擡走:“你說,剩下那些孩子還有活着的機會嗎?”
失蹤學生七位,一個死于三周前,兩個死于兩周前,還剩下最後四個不知所蹤。
沒有綁匪,沒有電話,就這麼悄無聲息失蹤了……
翟知臣擡起頭,片刻後道:“基本沒有。”
說完,翟組長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對,便往回找補:“這不是我們該想的問題,我們要做的是盡最大的力量去查,别放過任何一個犯罪分子,盡可能救人。”
其他事情,不是他們可以控制的,有些事情隻能盡人事聽天命,強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