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柏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目光反而放到一直站在這幅畫前的方宇澤身上。
方醫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盯着這幅畫，等葉胤铧把屍體都給擡走了，他還是在看這幅畫。
小乖站在他身邊，也跟他一起盯着這幅畫看，也不知道她看懂什麼沒。
“看出來什麼了？”葉錦柏走到他身邊，并沒有擡頭看畫。
方宇澤感覺到他走到自己身邊，開口問：“從這幅畫裡，你看出來了什麼？”
小乖搶答：“我看出了瘋狂。”瘋狂!瘋狂!
葉錦柏沉默。
“寂寥、殺戮、憎恨、戰争……”
葉錦柏臉色稍霁，差點又陷入那個陰影裡，所幸他控制住了自己，沒讓自己墜下去，畫不會讓他陷入虛無，但是他自己會。
方宇澤：“畫師原來畫的這幅畫是想表達這些意思嗎？”
“當然不是。”畢竟是自己的弟弟，葉老師認為還是得維護一下他的形象“選擇地獄的意思是向死而生，并不是求死。”
“我能不能單獨跟降夜聊一下？”方宇澤看向葉錦柏，充分尊重他的意見。
葉錦柏微笑：“可以啊，反正他現在正無所是事。”
相錦梧的确閑得很，一天到晚都待在家裡胡鬧，還試圖成為葉錦柏的專職司機畫展現在被封了，他是一點都不着急，就這麼讓它封着，倒是粉絲很有意見，希望能夠快點解封。
收到葉錦柏的信息，相錦梧答應得很快，并表示馬上就能夠趕過來，因為他人就在附近。
葉錦柏：你在附近做什麼？
相錦梧：有事。
葉錦柏：……
能有什麼事!
擡頭看向人群，人群中有一個人很眼熟--是陳思。
她沒有被辭退，現在高層領導被帶走了一圈，也沒人顧得上她，不出意外的話，她還是可以在這個學校繼續工作下去。
陳思對着畫出神很久，或是震撼又或是因為别的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看見葉錦柏正在看她，于是便朝他笑了笑。
葉老師思索片刻，朝身旁的警員低聲說了幾句話，讓那警員将警戒線外的陳思帶進來。
陳思有些拘謹，不久前才被訓斥過，她現在确實有些沒有膽量跟這些警察打交道，怕自己再說錯話。
方醫生依舊對着這幅畫在思考人生，葉錦柏幹脆将陳思帶到旁邊去說話。
陳思有些緊張：“我隻是聽說這邊出了事，所以過來看看，并不是來給你們找麻煩……”
葉錦柏擡起手示意她不必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不用緊張。”
陳思：“……”她沒法不緊張，校領導全都被收拾了，收拾她也是分分鐘的事。
葉錦柏微笑，不打算改變她腦海裡的刻闆印象：“我看你剛才看這幅畫看了很久，是因為什麼？”
陳思：“沒有。”
沒有？
見葉錦柏一臉疑惑，陳思很是無奈：“我隻有有些震撼，這幅畫看了一眼就能讓人陷進去。”
是麼？
葉錦柏也仰頭去看那幅畫，除了覺得它跟相錦梧原來畫的有不同之外，沒什麼别的想法。
陳思看了看葉錦柏，有些意外：“你沒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麼？”葉錦柏有些疑惑。
陳思想了想：“殺戮和血氣？”
葉錦柏笑着搖了搖頭，他經曆過的那些，遠比這幅畫要肅殺，更令人難以接受，死亡的氣息遍地彌漫，他時常自己陷入進那樣可怕的回憶……不是單單一幅畫可以比拟的。
況且，他也見過這幅畫原來的模樣。
“你喜歡這幅畫？”葉錦柏問。
陳思沉默。
葉錦柏：“沒關系，大膽說。”
“喜歡。”這幅畫很漂亮，不管是筆觸還是内容，讓人一眼瞧過去就很難再釋懷，大概沒什麼人會不喜歡。
葉錦柏微微颔首：“可惜我并不懂藝術，看不明白這些。”
陳思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沉默了幾瞬間。
過了一會兒，葉錦柏又問：“你們學校有沒有什麼人對降夜的畫很是吹捧？”
陳思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清楚這些，她雖是藝術學院的老師，但有很多事情她都不了解，也沒法了解，喜歡誰這種事情是别人的私事，她無從得知。
“那你呢？”
“什麼？”
“對降夜的畫，你有什麼想法？”
陳思思考兩秒，突然意識到不對，臉色煞白：“葉警官是在懷疑我嗎？我沒有殺人，那些都是我的學生，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他們？”
“别誤會。”葉錦柏依然鎮定“隻是例行詢問，你不需要這麼緊張。”
陳思：“……”她沒辦法不緊張。
強迫自己冷靜，陳思輕籲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降夜是一個很厲害的畫家，他是天之驕子，每一幅畫傾注心血，每一幅畫都有他的靈魂，我很敬佩他。”
“隻是敬佩？”
“是。”
一名刑警從台下走過來，對葉錦柏道：“有位先生說是葉副約的他，想要見你。”
葉錦柏點點頭表示明白，喊了聲還在看畫的方醫生：“人來了，走吧。”
說完，他又朝陳思微笑：“耽誤你時間了，抱歉。”
陳思趕緊搖頭表示不耽誤。
葉錦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發現相錦梧給他打過電話，但是他并沒有接。
回撥過去，相錦梧告訴他在學校外面的咖啡店裡等他。
葉錦柏應下後便喊上方宇澤一塊離開。
翟知臣還在另一邊幹活，看他們離開微微眯眼。
相錦梧選了一個相對視線開闊的位置，旁邊就是落地窗，葉錦柏兩人很快就看到了他，他的助理也在，手裡還拿着一疊資料。
見面第一句話，相錦梧問：“又有人死了？”
方宇澤眨了眨眼睛：“你看起來似乎并不意外。”
相錦梧聳了聳肩，語氣淡淡：“有什麼好意外的？前面兩次找我不都是因為有人死了，第三次大概也不會例外。”
方宇澤瞧着他的表情，沒瞧出什麼來。
小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自己選了一個感覺還不錯的位置坐下，試圖讓葉錦柏給她買咖啡。
葉老師當然沒管她，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眼剛才拍下來的畫：“眼熟嗎？”
相錦梧點頭“我畫的。”看了看，他又補充一句“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