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切絲焯水後迅速過涼水,澆上炒香的蒜末和剁椒,“滋啦”筍絲和熱油的碰撞。
張嬷嬷墊着厚厚的毛巾捧着瓦罐,福珠提着食盒,天寒的很,熱菜拿到外邊轉一圈油就凝固了。
正院裡依舊冷清,門口有一顆高大的香椿樹。穿過走廊,福珠見到了陸老夫人。
面前的人年過三十,陸離那雙眼睛随了母親,隻是陸母那雙桃花眼更溫柔,眉毛像三月的春柳,笑起來春風拂面,有這麼美麗的母親,怪不得陸離長得俊俏呢。
張嬷嬷見陸母又站在窗邊,把瓦罐放在桌上便道:“夫人當心着涼,快把披風披上。”
“我又不是泥捏的,吹點風也沒什麼。”陸母聲音清脆,倒是與她的長相不同。
陸母看向福珠:“這小娘子是?”
“夫人,咱們少爺請來董娘子給你做吃食。”張嬷嬷扶着陸母坐在桌旁。
“夫人好。”董福珠憑印象行了一禮。
“不用行禮,我沒有這麼多規矩。”陸母擺擺手。
“小娘子心靈手巧,做的菜都是我沒見過的,剛才在廚房,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張嬷嬷開玩笑說:“夫人快嘗嘗吧。”
“你呀,還當着人小娘子呢,也不怕叫人笑話咱們主仆。”說完又看着福珠笑,這姑娘烏發紅唇,挺翹的鼻子,眼神堅定,看着就是有主見的,小臉被風吹得有點發紅。福珠過來後吃的不錯,身體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幹瘦了。
福珠見陸母不像陸離那麼疏冷,溫婉中又帶着點憂愁,不知是不是福珠的錯覺,陸母明明喜歡開玩笑,但是不知什麼堵着她,像開心卻又不敢。
瓦罐裡的粥還翻騰着,盛到碗裡,瓷勺攪一攪,米粥中還有乳白的魚片和切碎的蔥花,福珠将食盒裡的幾道菜端出來,油亮的排骨上點綴着白芝麻,筍絲碧綠,雞蛋炒韭黃抓眼的很,菜不多,但是看了讓人覺得口齒生津。
陸母嘗了一口粥,大米已經熬的軟爛,輕輕一抿就化在舌尖。魚肉香甜,毫無腥氣,細嚼還有回甘。陸母最鐘愛的便是那個糖醋排骨,沒想到竟是酸甜口的,一下打開了陸母這幾天的胃口,夾了一口涼拌筍絲,清爽沁脾,仿佛在冬天嘗到了春天的味道,還有雞蛋韭黃,嫩中帶脆,韭黃的層層疊疊在牙齒間迸開,纖維感令人暢快。
一頓陸母用了大半,中間還讓福珠坐下和她一起用,不過福珠拒絕了,畢竟第一次見面,還有些不好意思。
可把張嬷嬷高興壞了:“夫人,你終于用飯了。看來平時是我做的不好吃,所以才用的不多哩。”
“我是看見這麼漂亮的小娘子覺得心情舒暢才用的,不過這菜做的的确好,尤其是這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甚是可口!”陸母高興道。
“陸夫人喜歡就好,平時要用飯,我見陸公子憂思重重,很是擔心您。”福珠道。
“别叫我陸夫人,叫我陸伯母就行,孩子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跟我家三郎認識的?”陸離從小就喜歡獨處,甭說女子,就是身邊除了伴童陸禾陸岸哥倆,男子都見的不多。
“我把菜譜賣給了陸公子,現在算得上是個生意夥伴。”福珠讪讪道,全然省略了兩人的鬥智鬥勇。
“我家三郎從小就愛做生意,隻是無法施展罷了,都怪我這不争氣的娘,沒能給他個嫡子的身份,讓他這麼多年一直被欺壓,隻是他不說罷了。”陸母又想到了傷心事。
“如今陸公子的酒樓很是紅火,陸伯母不用擔心。”福珠也不知其中緣故,隻是勸解道。
“想來你的菜譜給他助力不少吧,我可知道,那破酒樓近幾年冷清的很,不然那毒蛇一樣的老二也不會舍出來。”陸母又想到什麼:“不說他了,想起來我就生氣。”
“生氣也不能拿自己身子洩氣,這樣不僅讓陸公子傷心,還讓那些小人得志,這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福珠語氣上揚:“要活就要活的潇灑,您有陸公子這麼孝順又俊俏的兒子,旁人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您還發愁呢?”
殊不知,剛剛回來的陸離正好站在門口聽到這句話,這還是第一次聽小娘子說自己俊俏,眼裡不由地染上笑意。
陸禾見公子不僅不發怒,還有點高興是怎麼回事。
“丫頭你說的對,我得好好活着,我還有離哥兒沒有娶妻呢。”陸母聽完福珠的話心情舒暢不少,心裡又埋怨道:不過這小子什麼時候能讓我抱上孫子?
“母親講什麼呢這麼高興?”陸離進屋假裝沒有聽到剛才的話。
福珠看向來人,今天的陸公子沒束發,看起來平易近人不少。
“我和董小娘子聊天呢,不得不說,小娘子不僅廚藝好,還會開導人。”陸母拉着福珠的手說。
“是麼?”陸離笑着看向尴尬的福珠。
陸母的熱情弄得福珠不知所措,隻能傻笑,心想:這母親和兒子怎麼完全不一樣?
陸離仿佛看透她的為難:“母親,時候不早了,得送董娘子回家了,下次你們再聊。”
“也是,你不說我都忘了。”陸母反應過來,董娘子是陸離請來幫忙的,不能耽誤人家做事。
“今日董娘子可幫了我大忙,離哥兒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陸母放開拉着福珠的手坐直道。
“好,兒子記得了。”
“董娘子咱們有機會再見,到時候可别把我忘了。”陸母笑着對福珠說。
“陸伯母您叫我珠兒便好,我經常來酒樓,到時候您想見我,讓陸公子手下告訴我一聲便好。”福珠心裡也很喜歡這麼熱情的陸母。
珠兒,這倆字在陸離的舌尖轉了一圈,的确比董娘子好聽。
福珠坐上馬車,陸岸駕車,本來福珠想自己回去,送到鎮口就行,陸岸怎麼都不同意,說公子交代一定要送到家門口才能交差,無奈,福珠隻好指路,馬車輕快地往秀水村跑去。
車上福珠打開陸離給的荷包,裡邊裝了足足五兩銀子,這頂酒樓大廚一個月的工錢了,這趟劃算得很。
感謝金主大人,福珠開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