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在人群裡,目光平靜地投向這邊,不遠不近地站着……
仿佛被無盡的水包裹,北村文雄感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緩慢。
那股寒意浸沒他的皮膚,穿透他的骨髓,凍結他的每一根神經末梢,讓動彈不得的他感到一種極度的恐怖。
所以,眼前的……難道是死神嗎……
這種毛骨悚然的恐怖,甚至讓他對身上劇烈疼痛的感知也變得遲鈍。
而這疼痛又猶如死神的喪鐘般,在北村文雄心中蕩起絕望的回響,無法抵抗地,他感到自己頃刻之間被這種莫大的恐懼摧毀了。
“……嗯?”
卧伏在天台上的諸伏景光原本正專心等待着西川龍成走到他狙擊的範圍之内,忽然,他發現瞄準鏡裡的人群不知為何騷動起來。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就看見正站在發言台上的北村文雄無知無覺地進行着演講,而在他的頭頂,一個身影蓦地倒垂下來。
以一種堪稱親密的姿态,那個女人伸出雙手交叉繞過北村文雄的脖頸。
緊接着,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掌心下赫然露出一截雪亮的袖劍,鋒利的刀尖深深地刺穿了北村文雄的下颌。
一擊得手,她立刻拔出劍刃,無情地帶出一蓬仍然溫熱的血花。
被自己鮮血染紅的男人仰面倒了下去。
那道身影則在台下驟然爆發的恐慌中輕松地閃回了上方的投影屏後,一晃眼,諸伏景光就再也找不到了。
“……”
諸伏景光後知後覺地慢慢松開了扣住扳機的手。恰在此時,放在旁邊的手機也亮起了來電提示。
是zero……
諸伏景光輕輕吐出口氣,接通了電話。
“hiro,事情出了變故。”從聽筒中傳來安室透或者說降谷零的聲音,語氣急促,背景音裡還有嘈雜喧嚷的人聲:“你看到了嗎?北村社長被殺了……對方的動作太快了,對會場内的構造也很熟悉,連我都沒看清她之後的去向。”
“目前還不确定對方是否已經離開了現場,不過那種手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恐怕是相關領域的專業人士吧。其實對于犯人的身份,我剛好有一些猜測……算了,之後再說,總之,這邊已經有人報警了。”
降谷零一語帶過了某些含混不清的内容,“警察要來了,你那邊還是先撤離吧。何況跟上面有合作的北村社長已經死了,那麼這次任務也沒有完成的必要了……hiro?”
“嗯,我知道了。”
諸伏景光當然聽得出對方語氣中暗含的關切,不過畢竟現在不是方便說話的時候,他隻是簡單做了回應就挂了電話。
盡管最後不用再讓自己動手,但諸伏景光的眉毛仍然微微蹙着,看上去思慮重重。
總覺得,瞄準鏡裡看到的那個女人很眼熟……或者說,那身打扮,确實是不久前曾在街上見過的人。
不知道組織對此會是什麼反應……
不過,在今天晚上,有一個原本會死的人活了下來。
……至少也算是好事一件吧。
很快,狙擊槍被收進了琴盒裡。伴随着獵獵風聲,男人的背影也随之消失在了頂樓的夜色之中。
……
北村集團的社長被殺一案在業界和新聞上都引起了很大風波,各行各業都在呼籲警方及時抓出兇手。
然而,當警察詢問在場一衆賓客當時的情況時,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完整地說出整件事的經過。
大多數人的口徑都趨向一緻,表明犯人就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因為當時情況混亂,北村社長的屍體又帶來很大沖擊,他們都沒來得及注意犯人之後的動向。
一小部分人的說辭則幾乎稱得上天馬行空。
似乎是因為犯人的襲擊方式給他們帶來了較大的精神沖擊,有的說犯人從來沒在會場内光明正大地出現過,有的說自己之前看到犯人就在會場的女眷之中,而那四個被犯人幹脆利落打暈的倒黴保镖裡甚至有人懷疑犯人的臉像是曾出現在身邊的某個侍應生。
但事實上,因為犯人的臉幾乎被兜帽完全遮住的前提下,警方唯一能确定的隻有對方的性别。
在那之後,西川大廈被暫時封鎖,搜查課的警察們将整個48層都翻箱倒櫃了一遍。
然而,因為那天來賓衆多,事發時情況又比較突然,現場的痕迹差不多早就被完全覆蓋,所以盡管這場搜查持續了一個多星期,但他們最後仍然是無功而返。
失去了主心骨的北村集團内部也很快掀起了混亂。
同樣是差不多一周以後,新的北村接任了社長席位,但他需要面對的不僅是一大堆前任社長留下的爛攤子,還有走勢幾乎跌底的集團股票。
至于北村文雄和黑衣組織的交易則并未被揭露在媒體面前,然而新任社長對此會選擇如何處理,卧底在黑衣組織的兩位日本公安尚且無從得知。
不過,他們清楚組織BOSS對于合作對象被殺這件事的不快和懷疑,因為降谷零很快就接到了調查事發當天出現在西川大廈的殺手的任務通知。
但連警局都沒有查到多少有用信息的前提下,他能動用的渠道就變得很少。
再說了,這件事對于卧底的目标來說優先級實在不高。于是降谷零随手把這個任務丢給了相田,自己很快又忙于水深火熱之中。
不過,社長被殺案的這些後續都跟智子沒什麼關系了。
她對社會新聞的關注度幾乎為0,手機跟剛出廠時的狀态差别不大,也沒下載任何大衆的社交平台和資訊軟件,非要說的話,她目前最常使用的還是X站論壇。
于是現在,智子看着X站上新收到的交易委托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