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同樣受到幾乎宴廳内所有人注目禮的琴酒看着那截裙擺,挑了下眉,沒人知道他這一刻在想什麼。
但是忽然,他嘴角惡意地勾起,沒去管那隻丢了筆蓋的簽字筆,而是拿起之前就已熄滅的煙頭,蘸着煙灰缸裡灰黑色的混濁液體,随手往裙擺上寫下了一串房号。
智子立刻用力拍掉琴酒的手,有些可惜地望了眼被煙酒混合物弄髒的長裙,而被打了一下的銀發男人則隻是譏诮般呵了一聲,自顧自地重新取出一根香煙點燃。
“Just run into my arms I'm only one call away
(投向我的懷抱我隻需一個電話就到)”
“I’m only one call away …
(隻要你需要我一個電話我就會到)”
……
到駐唱人選輪換的時間後智子就回了後台,離開前她有注意到那個銀發男人還坐在原位。
沒顧得上先去化妝間換掉身上這身演出服,智子腳步略微加快地往老闆的房間走去。
大腦過熱、心跳加快、情緒起伏,和銀發男人對視時還偶爾有缺氧症狀——冷靜下來想想,這應該就是一見鐘情吧……還以為是不慎中毒要死了,原來隻是荷爾蒙分泌失調。
總而言之她現在很興奮,腎上腺素增長很快,急需殺個人冷靜一下。
敲了敲門,智子直接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播放狀态的留聲機讓房間裡環繞着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酒吧老闆則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品着紅酒。
他看見智子進來後面色一變,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我敲過門了。”智子禮貌地笑了一下,同時開始脫掉身上的演出服。
與其說脫,不如說是撕扯更為恰當,她毫不在意地将輕薄又昂貴的絲綢布料暴力地拽離身體,幾秒後身上就隻剩下幾片殘留的布條和女士内衣。
酒吧老闆早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但是這幾秒一直沒能開口說話。
他的表情從憤怒變成疑惑,又從疑惑變為怪異,而在這怪異之中,對于面前的女人坦然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異常這件事,又讓他感到了一絲不詳的恐懼。
“你、你在幹什麼?你想幹什麼?”終于找回了聲音的酒吧老闆并未察覺自己已經帶上了細微的顫音,他悄悄地要去摸身上的通訊設備,忽然間眼前一花,臉上一痛,整個人狠狠撞在身後的辦公桌上,拿到一半的手機則摔落一旁。
桌面上,酒杯裡的水面微微晃動。
酒吧老闆好不容易從眼冒金星的狀态回過神來,就看見智子已經撿起了他的手機放回了沙發上,還含笑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是來殺你的,桑谷先生,準确地說,最多兩分鐘後我就要殺了你。”
然後她向他快步走去。
這句話,桑谷完全相信面前這個女人做得出來,他來不及細想她之前那些行為的含義,隻是絞盡腦汁地想要拖延時間,并且設法讓别人注意到這裡:“為,為什麼?是我哪裡得罪了你嗎?我……救——”
“不行哦。”
智子閃電般捂住他的嘴将他仰面用力摁在了地闆上,另一隻手快速在他從後腰取出的手槍上撥弄了兩下,确認它無法發射子彈後,又将槍妥帖地放回了桑谷的腰包裡。
而桑谷眼睜睜地看着他心中的殺手锏在瞬間就失去了作用。
這一刻,極度的恐懼催生出了極度的憤怒,他的理智被燒灼蒸騰,穿着皮鞋的腳毫無章法地用力踹向智子幾乎未着衣物的小腹,嘴裡不斷發出唔唔的聲音。
智子則根本沒躲,任由那混亂中的幾腳蹬在了身上。
她甚至有問必答地說:“主觀上,你剛才對我實施了暴力侵犯和人身威脅,我情緒沖動之下防衛過當;客觀上呢,我們都知道主觀上的那些都沒發生。希望你接下來不要再亂動,我讓你動什麼你才能動什麼,我讓你怎麼死你才能怎麼死。”
傳達完這件事之後,她拿起一旁仍在播放唱片的留聲機,仔細挑好了角度,幹脆利落地砸了下去。
不斷循環的《命運交響曲》終于安靜了。
等到手下的身體也徹底不動了,智子才站了起來,又快速收拾了一下現場,清洗了一下左手沾上的血迹。
最後,她打開桑谷的衣櫃,從中挑了一件純色的長襯衫穿上,這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
門被敲響的時候琴酒正好從浴室出來。他沒去管還在滴水的頭發,徑自走向門口。
雖說并沒有在上床前這麼做的習慣和必要,不過恰巧他今晚心情還算不錯,有做這種多餘的事情的興緻。
其中一部分原因誠然要拜門外那個女人所賜——琴酒随意瞥了眼門上的貓眼,曲面鏡的造物折射出眼熟的身影——當時在場的人大概都要承認,能在忙碌之餘聽到那段歌聲的确是一種享受。
他打開門,對面黑發的女歌手望着他安靜地站着。
對方已經換下了那身異域風格的演出服,眼下穿的可能是她的便裝——甚至都算不上,琴酒的目光從對方被單薄襯衫包裹的身體一路遊曳到她赤着的雙足上,随即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
“你倒是很有膽量,敢在這種地方穿成這個樣子。”
聽不出是感慨居多還是嘲諷居多,琴酒低而輕地開了口。
随後他握住女人的左臂,将她拉進了房間。
順從地任由他動作的女歌手也擡起了頭,表情似乎是期待又似乎是雀躍,那雙黑不見光的眼睛一并望了過來。
“原來的衣服不太方便……現在這樣,你不喜歡嗎?”
被那雙眼睛凝視的時候就像走入一場永夜,所有置身其中的外來者都能感受到那股更深露重的寒意。
或許有人會抵觸這種感覺,但對琴酒而言,他隻覺見獵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