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茶,難喝死了!”
“怎會呢?這君山銀針産于最地道的荊州,味純甘爽,二少夫人,您是不是喝不慣,奴婢去換其他茶來。”
“換什麼換?我在這個家裡,哪輪得到我用好東西?”孟姚心煩氣躁,一把将茶盞全掃下去,“給我滾!”
坐在一旁的劉氏慢悠悠地品着清茶,擡眉淡淡看了眼被吓得瑟瑟發抖的丫鬟,“趕緊收拾收拾,下去吧。”
“是、是。”
待人收拾離開,劉氏才不緊不慢放下杯盞,“左右是個丫鬟,何必和她過不去。”
“我就是氣不過!她回娘家關咱們什麼事,憑什麼要我們幫忙來備?還有,爹未免也太偏心了吧,所以好的東西全留給他們,我們一點兒都沒有!”
一想起謝賀特地囑咐讓她們備好明日回門的禮品,孟姚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單子上各種玉器綢緞、茶葉珍馐應有盡有,給足柳冉歸甯的排面。
劉氏:“我們謝家家大業大,這點兒算不上什麼。既然老爺吩咐了,我們照辦便是了。”
“娘,我就是不服。為何爹隻看見他的大兒子,卻對夫君置若罔聞?他們同樣都是爹的親生兒子啊,當年我歸甯也不見爹如此上心!”
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她,劉氏眸光驟然一緊,眼底劃過一絲晦暗。“你這話在這兒說說就行了,出了門可别到處亂講,尤其是在老爺面前。”
劉氏話中雖是指責,然而語氣并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很快劉氏的臉色恢複如常,垂眸望着杯内漾動的水紋,“既然他們明日要回娘家,自然不能失了禮數和規矩。”
……
一想到明日回娘家,柳冉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夜間,她特地從櫃子裡拿出最喜愛的一套衣衫放在床頭,等第二天穿上去見母親。
突然,院外傳來一陣框框當當、笨重嘈雜的聲音。柳冉本正打算上榻歇息,聽到動靜轉而去看個究竟,還沒走兩步屋門被人打開了。
幾個身強體壯的家仆動作麻利地把一箱箱又大又重的木箱搬進來,沒一會兒,原本空蕩蕩的房間塞得滿滿當當。
柳冉細眉微蹙,有種領地忽然受到侵占的危機,目光詢問投向門外。香菱站在一旁,視線跟她對接後,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
見此情形,柳冉大概有些明了,默不出聲退到一邊讓出位置,冷淡地看着家仆們進進出出。不多時,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
今夜月光微薄,借着四周打照的燭光,青年那張俊逸非凡的臉格外明豔,宛如鍍上一層暖色的光暈,溫和之中混雜一股難以馴服的倨傲。
不等她說話,謝舟抄起手,斜靠在外面的柱子上,一臉不情願地先發制人:“先說一聲,這不關小爺的事,小爺完全被逼的。若不是情非得已,小爺一千個、一萬個也不想跟你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你放心,就算是住一起,小爺也絕不會給你近水樓台的機會!”
他們在别人眼中已是拜過天地、名正言順的夫妻,謝老爺絕不允許他們分房而睡,柳冉此前便做好心理準備,隻是當下一見到他又拽又得瑟的樣子,此刻就像被人兜頭潑下冷水,澆滅所有好心情。
柳冉一言不發,轉身進入屋内。
謝舟本想借由對方回擊好大吵一架,他再趁機搬回書房,結果她就像把他當成空氣頭也不回就走了。
謝舟望着她冷淡的背影又氣又急,猛地踹了一腳柱子,最後撒氣似的手往空中狠狠一甩。好,既然她不介意和男人同處一室,他怕什麼!
謝舟大步一跨,大搖大擺走到西側的卧榻上坐下。
“等等,所有東西重新放。”
他好整以暇翹起二郎腿,拿起茶幾上的果盤擺置的蘋果,一邊啃一邊指揮,“放這……放錯了,你眼睛拿來當擺設嗎?那麼大的位置不擺,快搬到書櫃旁!”
“啧,小爺的東西要輕拿輕放,一個個笨手笨腳的,摔破了你們賠得起嗎?”
“喂喂喂,這可是小爺舅舅送的青光劍,請天底下最厲害的鑄劍師所造,是能随随便便塞入犄角旮旯裡的嗎?趕緊找個顯眼的位置,小爺拿來鎮宅辟邪!”
柳冉喜靜,謝舟甫一進來,滿屋子充斥着他趾高氣昂的聲音。她隐忍許久,壓住滿腔溢出的煩躁情緒,冷聲打斷:“你能不能閉嘴。”
“我又不啞,幹嘛要閉嘴?”謝舟故意跟她作對,說完音量拔高幾個度,扯起嗓門指揮得更加得勁。“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去把小爺的刀劍連同壁畫一塊挂到牆上,這牆白得瘆人,難看死了。”
“還有,小爺的衣衫全部給小爺疊放整齊,文房四寶、瓷瓶書畫通通按照之前來擺置,誰弄錯了收拾包袱滾蛋。”
這間院子原先是謝舟所住,後來柳冉嫁到謝家搬了進來,而後他又離家三個月,因生活方式的不同很多物品擺放的位置與先前大不一緻。他這番找茬,分明借着底下的人來出氣。
家仆們敢怒不敢言,這讓柳冉心生反感,起身走到跟前對他們道:“你們先下去吧。”
“活兒沒幹完,走什麼走?”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