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那天發生在京都市中心,涉谷和四國地區的咒術恐怖事件,雖然并未直接沖擊到各個咒術家族的宅邸或勢力,但因白峯神宮内的特級咒靈崇德天皇和鴉天狗衆的複活,而造成了37名家族秘藏咒術師死亡。不算上因探查白峯神宮内部情況而折損的「窗」和輔助監督,咒術界粗略估計既往三個月因這些咒靈而失蹤和死亡的非術師人數超過三百人。
但即使白峯神宮内的咒靈們被及時趕來的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祓除,受到羂索破除千年來他在全國各地設下的封印并放出的咒靈影響,在咒術師勢力們大減,唯一“幸存”的特級九十九由基銷聲匿迹,此時作為咒術大本營的京都,并非安然無恙。
至于派出所有咒術師緊急祓除這些到處作惡的詛咒?出身家系的咒術師被家族或是所屬勢力召回,守護家族,才是現在京都的常态。
因為就連禦三家此時的境地也算不上好。
五條家自從28年前五條悟誕生後,就仿佛氣運被消耗到底似得,便沒有誕生多少出彩的咒術師。作為家主的五條悟在涉谷被封印了之後,五條家行事變得更加低調了起來,他們在總監部的人最多在對同僚想要通緝五條悟和處死虎杖悠仁時投出反對票之外,其餘時間都靜悄悄地,似乎在觀望或等待着些什麼。
禅院家是這次災難裡,勢力折損最嚴重的家族了。禅院家派到白峯神宮的術師部隊幾乎全軍覆沒,隻至今昏迷未醒的「炳」的首領禅院直哉幸存下來。整個家族此時隻留禅院家主和幾位原本就在家族内的術師苦苦支撐,就連三級咒術師禅院真依也被緊急喊回禅院家,唯恐少得可憐的嫡系血脈随便的死在了這動蕩的京都。
而此時的加茂家卻陷入了更加詭谲的氛圍——雖然有小道消息聲稱這些一系列的咒術恐怖事件與加茂家150年前的污點有關,但沒有人因此去問責加茂家。
因為,他們找不到可以為此負責的人。
就在2日前,除了宅邸内的傭人和少數術師,包括加茂家的家主和長老們在内,所有繼承了祖傳術式的加茂族人,全部失蹤了,而失蹤現場留下了大量打鬥痕迹和加茂一族的血液。
——這些加茂一族的人,他們恐怕是已經兇多吉少。
——而當時人正在京都咒術高專的加茂憲紀逃過了一劫。
*
11月4日
東京咒術高專
“京都校和各家族那邊的支援還沒來嗎?咒術連呢?”
“能過來的都已經在這裡了,岡山說京都府也是騰不出更多的人手。”
“現在全國各地的情況都很不妙。咒靈肆虐的不隻是東京…四國那邊當地神道勢力雖然及時展開了大型的結界,但仍有從封印裡破封而出、轉變成特級咒靈的妖怪逃脫,渡海襲擊隔海相望的大阪、廣島一帶,甚至九州的大分…”
“好吧…我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幾百年前妖怪和咒靈不是一個東西…”
“可惡!那些陰陽師到底在四國封印了多少妖怪…假想咒靈啊!”
“據說四國島上那八十八所與平安時代的空海大師有關的寺廟裡,全部被戰國時代的修煉者們封印了一隻大妖怪…這還沒算上不在那八十八所裡的寺廟。這是真的嗎?”
“啊…是…是的,但是……”伊地知潔高唯唯諾諾,試圖安撫面前這個焦躁起來的中年術師,高法田昇市,“四國島當地以赤築一族為首的神道世家宣稱以後會自行處理境内的咒靈,重新接管本就屬于他們的範圍,不需要高專這裡插手。”
不僅是四國地區如此,兵庫的淡路市,和歌山縣和三重縣的南部,自田沼時代(注1)重新在這些區域設下的咒術結界再次失效。取而代之的,是被已經很難見到的大型淨化結界,不僅強行削弱了外來咒術師和咒靈的咒力,也強行中斷了結界内破封而出的妖怪們轉變成假想咒靈的過程。
而咒術總監部對他們這些“沒落世家”的宣言,至今保持着沉默。
“請冷靜一下,高法田先生。”
“你們讓我怎麼冷靜!我老家就在那裡!我老媽要是因為詛咒死掉,我還當咒術師幹什麼?還不如當初就留在鄉下種地!”高法田昇市一臉崩潰地朝着伊地知潔高大吼道,“我老婆女兒去年就是因為夏油傑去年幹的事情死掉的。我現在隻我老媽了啊!”
“你們輔助監督,還有那些「窗」,不用直面詛咒的你們,根本不知道辛苦工作回家之後,看到家人屍體的感覺!我們救了那麼多人,我們的家人呢?!”
一個姓直本的男人在這時候将他這位有些失控的搭檔給拉到一邊安慰,幾個知道發生在高法田昇市身上的事情的術師彼此對望了一眼。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咒靈進化了?所以我們要面對有肉身、能被非術師看到的咒靈?最少88個特級咒靈?”
“誰來告訴我高野山地區那邊跟俄羅斯套娃一樣的結界又都是怎麼回事…”
暫時駐紮在東京校的自由術師們,和幾個高專所屬術師,圍着傷剛被治好沒多久的伊地知潔高和新田明不斷地發問。
兩人臉上帶着蒼白和疲憊,也不知道多久沒休息了。
“那個,五條先生真的被封印了嗎?”一個剛畢業不到兩年的咒術師臉上還帶着點懷疑和隐秘的希冀,“也許隻是和以前一樣…故意失蹤了呢?”
“被封印…那可是五條悟啊。感覺是一場糟糕的噩夢。”
伊地知潔高默然。
他們也希望這隻是一場,隻要醒來就會消失的噩夢啊。
“對了,伊地知先生,怎麼聽說‘宿傩的容器’丢失了?不會是潛逃了吧?”
“容器丢失?!這不會是夏油傑搞的鬼吧?說起來夏油傑還活着就很奇怪…難道是五條悟那時候沒有處死他,而是把他藏起來,和他策劃了這次京都·涉谷·四國三地的襲擊事件吧?”
“好像那兩個是曾經的同期,現在的夜蛾校長是他們和反轉術式的老師。”一個面色不佳的術師微微低着頭,小聲地對着同僚說起自己的猜測,“我有個可怕的猜想…有沒有可能夜蛾校長指使了他們,勾結了詛咒…這些事情全部是他們在作秀?”
“這麼說起來,你說得好像也有道理。若江先生上次說過夜蛾校長的那隻突然變異的直立型咒骸,那裡面似乎有靈魂的存在,而這次鬧事的特級咒靈真人,就能夠操控靈魂。”
“該不會——”
“這也太糟糕了,這根本就是‘敵在本能(注2)’啊。”
“嗤,因為明智光秀和宿傩都是岐阜(注3)人的緣故吧。”
“這種時候就收起你那套地域歧視了啊,朝倉君。”
“…但朝倉先生這麼解釋的話,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對于五條悟和夜蛾正道的猜忌,在混迹其中的有心人士們的暗中引導下,在這些咒術師們心中生根、發芽。
“不,不是這樣的…五條先生他…”
“伊地知怎麼幫他們說話啊?你不是跟新田也差點死在涉谷嗎?”
“是啊,在外圍的輔助監督很多被詛咒師殺了。歸根結底,如果五條悟那時候徹底殺死那些詛咒師和夏油傑,根本不會有這些事發生。”
伊地知潔高微弱的辯解在咒術師們的聲音裡連水花也沒有濺起,便淹沒了。礙于資曆排輩和職業的因素,輔助監督們似乎在咒術師們面前總是低了一頭,更不用說今年剛成為輔助監督的新田明了。
“如果夏油傑和宿傩這種等級的千年詛咒聯手的話……總監部到現在還沒有作出判決嗎?”
與此同時,高專的另一邊正好也在談論着體内寄宿着兩面宿傩的虎杖悠仁。
“虎杖的手機到現在仍然無法打通。”
“手機沒電了吧?他不是經常忘記充電嗎?”釘崎野薔薇拿着小巧的化妝鏡,撩開左側的劉海,仔細查看眉眼處的傷口,“而且,不是可以讓電信公司那邊提供他最後發信地址嗎?”
“東京現在這個樣子,沒人幫我們查。”
伏黑惠放下了手機,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那個京都校的面具怪人不是他哥嗎?”——虎杖悠真應該不至于自己的弟弟吧?
“但如果按照脹相他們的說法……如果我們所有人認識的‘虎杖悠真’,一開始就是被什麼東西給寄生了呢?”
“虎杖之前說過,他在幾年前曾經被一個連環殺人犯襲擊昏迷後,醒來就那個殺人犯突然不見了,他哥也是隔天就離家出走消失了。雖然後面幾年保持着書信聯系,但實際見到面的時候,還是去年虎杖老先生生病住院,他才見到真人。”
習慣性将事情往最壞的地步想的伏黑惠并沒有如釘崎野薔薇這樣樂觀。他從很小的時候便跟随五條悟進行咒術方面的修行,自然是知道咒物裡面的靈魂或是其他東西一旦獲得新的容器後,可以從容器的腦子裡獲取其記憶。
所以,即便是古人寄生在現代人身上,讀取容器的記憶裝作容器本人,也是可行的。
釘崎野薔薇發出一聲發悶的鼻音。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啦。所以你懷疑虎杖他哥在離家出走的時候被咒物寄生,虎杖那個笨蛋還沒能發現?那他神經未免太大條了吧。”
“那個使用夏油傑身體的詛咒師…姑且随着脹相喊他加茂憲倫吧,加茂憲倫也曾經說過他投放了大量與他簽訂過束縛,準備透過咒物複活的古代術師在‘容器’體内。”伏黑惠想起脹相的話,遲疑片刻,說出自己的推論,“暫時不提各自的立場,至少,‘虎杖悠真’與加茂憲倫是認識的熟人。”
他從脹相等當時在場者那裡知道了羂索對付虎杖悠仁時,似乎用了咒靈操術和無為轉變之外的未知術式。而那個術式的表現形式,與脹相所曾經面對過的虎杖悠真的咒術非常相似…幾乎可以是同一類型了。
而咒術理論普遍認為,在有血緣關系的術師之間,同類型的術式出現幾率,比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來得大。這也是咒術師家族裡面經常有所謂的“祖傳術式”的由來。長久以往之下,咒術界上層逐漸形成以血脈為聯系的緊密網絡。
150年前的加茂家家主,加茂憲倫…這麼多年下來,對方
“有點牽強,你這隻是推論吧?京都校那些人可什麼都沒有說。”釘崎野薔薇也希望這隻是伏黑惠個人的臆想,“這未免也太糟糕了。”
伏黑惠心中卻有更加糟糕的想法,但并沒有說出口。
「因為術式的原因,我能感應到與我有血脈相連的弟弟們的身體狀況以及位置。」
「即使那家夥在B5F的月台被加茂憲倫重傷失去意識,我也沒有感應到那家夥…他,不可能是我們和悠仁的兄弟。」
更何況…伏黑惠從瞞不住事情的血塗那邊知道,虎杖悠真對脹相說過,九相圖的母親是他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