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虎杖悠真在更早之前,就已經以孩童的年紀被寄生,然後被九十九由基找到,順勢進入咒術界呢?
“所以?你怎麼打算……真希姐?”
釘崎野薔薇還沒說完話,便見到黑着一張臉,帶着渾身低氣壓走過來的禅院真希。見到
“真希前輩?妳怎麼在這裡?”伏黑惠看到表情非常不爽的禅院真希,他記得禅院真希的父親在幾天前也去世了,“妳不是被禅院家召回京都了嗎?”
“人都死光了才想到我這個看不到咒靈的,我可沒那麼傻。”禅院真希掩去了她想帶走禅院真依,卻被禅院家拒之門外的經曆,“對了,我在車站碰到加茂了…聽說他的老媽為了帶走他,殺掉了不少人哦。加茂家主好像也就此死掉了。”
*
三天前——
17:05
京都加茂宗家宅邸
保守封建的禦三家之一,加茂家,此時坐在家主位置上的人并非家主,也并非加茂憲紀這個家主繼承人,而是一位向來他們看不上的女人。
還是一個脖子上纏着紅線,穿着休閑款駝色風衣和紅色連衣裙,懷抱着幼童,穿着打扮和氣質都與這裡格格不入的都市麗人。
“媽媽?”孩童在母親懷裡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乖,再等等哦…哥哥馬上出來了哦。”女人手上抱着幼子,聲音溫柔,一雙黑褐色的眼睛卻一片反常的冷漠,“我們一起接哥哥回家,離開這裡。”
唰——
家主房間的拉門被矮小的仆人四乃拉開了,從仙台趕來京都收取加茂家的羂索先是一愣,随後臉上露出這副身體的主人慣常帶着的微笑。羂索似乎看出了些什麼,手指撓了撓頭,眼睛裡閃爍着精光。
“哦?妳…我記得妳好像是加茂憲彌那個被趕走的側室。”
羂索并沒有把女人和她懷裡的幼子放在心上,像是驅趕蒼蠅那樣揮了揮手。
“妳打算為了加茂憲彌報仇?還是為了你那個兒子?”
“呵,沒認出我?算了。”
“還有别的身份啊…妳是赤貝?還是…”
女人收回撫摸幼子的手,轉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朝着羂索露出古怪的笑容。
羂索呵了一聲,不以為意。
“原來是你啊,枭号。”
相傳有一種名叫枭号的鳥類靈魂喜歡附身在殺虜鳥獸或者吃鳥獸的人身上,被枭号附身的人類就會變成傳說中的飛頭蠻,在入睡後頭會飛離身體,吓人為樂。人類被枭号附身7日後會變成一堆枯骨而死,而枭号也會繼續尋找下一個附身的對象。
但羂索認識的枭号并非鳥類靈魂或是飛頭蠻,而是擁有着「蟲落」術式,掌握了所出身部落的飛頭術的南洋巫師。這個巫師在随着對明貿易船輾轉來到日本,便根據這個傳說給自己取名為枭号。
羂索認出對方後,看了一眼枭号懷裡的男孩,又是一聲笑。
“真是巧了,我早上剛見了徹也先生…小真不在,你們這些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安分呢。”
落到這個家夥手裡,那個繼承了赤血操術的少年,還不知道是好是壞呢。
*
唰啦——
“——肯定是壞事呀。”
“因為枭号君很惡趣味嘛。”
“……您是怎麼厚着臉皮說出這種話的。”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那邊的小妖怪,水太熱了,降點溫。”
“您看上去比幾百年前的狀态好很多。那麼,我們現在怎麼稱呼您呢?悠真大人?還是…”
“随你們喜歡啊,名字這種東西,隻是方便稱呼而已。”
此話一出,岸邊的噎鳴似乎便看出了什麼,嘴角的微笑微凝,心中暗自歎息。
「算了,就這樣的話…也好。」
「我們也算是讓築姬大人的願望實現了。」
撲通——
霧藍色的頭發随着少年的下沉,在逐漸冒起熱氣的寒潭裡化成了水裡的水藻。他身上的鱗片反射着晦澀的光,緩慢地消失在少年那少了幾分血色的皮膚上。
站在岸上的噎鳴和狸妖少女捧着衣物和食物,無奈地看着面前偶爾有漣漪和氣泡出現的水面。被少年強制抓來工作的雪女一臉疲憊地招來風雪,重複不知第幾次的降溫;幾隻穿着短褲短袖的小妖怪拿着網子,費力地打撈水中不堪重負的原住民。
“很燙嗎?那還真是抱歉。”藍發少年隻将頭露出水面,雙頰上的紅痣已經消失了,眼尾的绛紫仍殘留着一抹陰影,“我可幹不來幫你們降溫的活哦。”
畢竟是他強行把還不是自己的靈魂全部脫離這具身體,激發了寶辰院留在龍宮秘寶上的秘術。
“所以有時候,我覺得山吹和阿尤他們都挺煩人的啦,跟自來熟的狗一樣黏糊糊的。”
就算人死了,也要自作主張地守護他什麼的…怎麼不考慮一下他這個當事人的感受呢?
一同戰死和被掩護着苟且偷生,是不同的東西,正如失去了族群的擁護,像喪家之犬那樣到處流浪的雄獅,已經算不上獅王了。
更何況人類呢?
人類将鬼當作自己的首領這件事,就像羊群邀請一隻饑腸辘辘的流浪獅子進入羊圈一樣惹人發笑。
“因為他們都很喜歡您,将您當成唯一效忠和追随的對象。”噎鳴垂下眼皮,想念着它曾經的主人,那個眼睛裡藏着星星的女子,“即使六眼小子不曾出現在您的世界,您現在不也有相處的很好的人類同伴嗎?不也有足以寬慰您的心靈的容器少年的出現嗎?”
少年一臉無聊的拍打了幾下水面,突然伸手,用力揪了一把文枝婆婆的二孫女穗香垂落在池子邊的尾巴,将這個年輕的女妖給吓得跳起來,抱住了身邊的姐姐杷瑚。
“啊,真乏味啊…别說那種會讓人感到無趣的話。”他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女妖的膽小,還是在拒絕承認噎鳴道出的事實。
融合之後的他,雖然在某些方面柔和了些,但似乎也加劇了殘缺之時自我主義和别扭。
噎鳴笑着搖了搖頭。
“好吧…摩羅大人不問問六眼和宿傩的容器怎麼樣了嗎?”
“如果因為這樣就死了,那隻不過證明他們隻是這種程度而已。”
少年松開手裡的棕色的絨毛,扯下一把胸口未能自動消散的硬鱗,硬生生地帶着一小塊被自己血染紅的軟鱗皮,一起被他扔在水裡。少了一塊皮的粉色傷口很快便止血結痂,露出屬于人類的皮膚顔色。
“真是冷酷啊,無論性質是愛情還是親情、友情,我們還以為您愛着他們呢。”
噎鳴笑笑,沒有全信。想從一個靈魂都擅長說謊的人嘴裡得到一句完全的真話,本來就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恐怕……
“嗯?哈哈,别這麼說呀。”
少年從水裡鑽出,一手一個昏迷過去的人類。他拽着他們的褲腰帶,慢吞吞地遊到岸邊。
“鄙人可是玩得很開心呢。”——因為學到新東西了呢。
“即使隻是在「夢裡」,他們的選擇…也是相當有趣。”
杷瑚見到白發男人身上破爛的衣服和身體上殘留的零散傷口,噫了一聲,紅着臉,将臉轉了過去。它雙手緊緊抱住懷裡新制好的柔軟衣物。
“好看嗎?我也覺得很好看。”少年轉動橙黃色的雙眼,瞳孔像獵食者一樣縮成了細縫,“人類最美麗的時候,就是被逼迫到極端之時,迸濺出的情緒…”
無論是極端的幸福或滿足,還是極端的痛苦、憤怒或悲傷,這些情緒都能作為頂級的調料,細細腌制進入人類的體内,逐漸散發出因人而異的香味。
而再也沒有什麼能比一場空前絕後的大災難,更能刺激人類的心靈的了。
——肉類本身就沒有什麼味道,需要後天的調理,才能讓他的味蕾在品嘗的時候,欣賞到新奇有趣的煙花。
“鄙人可是很期待哦,無論是餐前小菜和甜點,還是期待已久的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