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樂園在小鎮根據人口需求調整扶持政策後就因為入不敷出遭到了廢棄。
園中失去人為限制的樹木和綠植肆無忌憚的占據了這塊土地,翠綠色的藤本植物淹沒了倒塌的欄杆,時隔多年,被囚禁在陸地上的海盜船終于能暢遊在綠色的海洋之中,遺憾的是,如今已經沒有為它的雄偉和氣魄鼓掌的人了。
“小的時候媽媽帶我來這裡玩過,但是海盜船對小時候的我來說太可怕了,所以就撒謊說自己不喜歡坐海盜船。”
綱吉扒開長勢洶湧的草木,目光沒有在設施上多做停留,按照童年的記憶向着山頭前進。
鋪天蓋地的綠意像是要壓倒不請自來的外來者那樣變得愈發濃郁,使少年顯得更加形單影隻。
“但是我實際上非常羨慕那些在海盜船上笑得開心的同齡人,所以一直想着,總有一天我也要鼓起勇氣去玩。”
裡包恩坐在綱吉的頭上,安撫着躁動的寵物。
“平凡到不像是你會主動說出來的煩惱。”
他中肯的評價了綱吉的想法,惹的少年輕笑起來。
“嗯,沒錯,但是……。”
風晃動草木和樹梢,發出陣陣山林低語的雜草之間夾雜着不自然的摩擦聲,綱吉停下腳步,表情帶着些許遺憾。
“但是,當我終于下定決心客服恐懼去坐海盜船的時候,這個樂園已經宣布廢棄了。”
不加掩飾的腐臭混着低吼蔓延向四周,少年卻置若罔聞。
“那個時候再早一點下定決心就好了,下次一定不能再後悔了……雖然這樣想着,結果……。”
血肉伴随着呼嘯的拳風在空中飛散,黑色的皮質手套穿透了嘶吼的惡獸的咽喉,粘稠烏黑的血液侵染了少年白色的襯衣袖口,早已轉移到樹上的裡包恩自然幸免于難。
他隔着爛肉握住脊椎,卡在死物咽喉中的手肘一甩,那些殘破的骸骨便沒入草海,因腐爛露出的肋骨被日光照得發白。
四周瞬間寂靜下來,草木中前所未有的安靜,仿佛在嘲笑着躺在地上沒了聲息的尖兵。
“結果直到城鎮裡重新建立了遊樂園,我也沒有去坐海盜船。”
“當時沒能做的選擇,事後反悔已經沒有意義。”
少年沒去理會污染了衣服的黑血和腐肉,主動走向叢林。
沒有生命的死物們居然嘶吼着後退了幾步。
“我大概,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固執。”
他整理手套,雙眸不知何時染上了鮮豔的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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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千種蘇醒後,映入眼簾的是逐漸熟悉的破敗的天花闆。
幹燥的灰塵味讓人忍不住咳嗽,失去功能的燈管不時閃爍光亮,勉強充當隔離作用的破布上不時爬過擅自入住的小小原住民,傷口上傳來的刺痛讓千種不自覺的倒吸一口冷氣。
“你醒了,千種。”
聲音的主人端坐在暗處,擡眼望去隻能看到墨綠色的皮鞋和交疊的雙腿,那人略顯蒼白的十指交握搭在膝蓋上,話語中還帶這些笑意。
“收拾排行第三的家夥好像挺辛苦的。”
千種沒有認可對方的說法。
“造成我重傷的不是排名第三的那個小混混,我見到了彭格列家族的首領。”
少年黑暗中平靜又冰冷的宣言再次出現在千種的腦海中。
“他說,接下來的一切都是他和您的私人恩怨。”
空間瞬間安靜下來。
接着便是一聲嗤笑。
咔嚓。
在綱吉單腳踏入叢林的瞬間,地面猛的下陷,頭頂藍天瞬間縮小,少年連人帶樹枝草葉滾入了深坑之中。
先前退縮的惡犬們丢棄了膽怯的僞裝,從暗處發出低沉的咆哮,接着它們分散開來,讓出了一人通行的位置。
“小柿還在睡,即沒有命令,又無事可做,我正無聊着。”
一副流氓打扮的黃色短發少年繞過惡犬,居高臨下的看着受身落地,孤身一人的綱吉。
“沒想到居然有人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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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已久的校舍過道燈常會短暫罷工,位于走廊深處的醫務室在學校宣布緊急放假後無人問津,來訪者的腳步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不速之客的影子和躺在病床上的人重疊,覆蓋在銀色短發少年臉上的影子扭曲了一下,來者以常人難以做到的姿勢彎下腰,仔細确認着少年是否還在熟睡。
偌大的醫務室中隻有呼吸機還在盡職盡責的發出低緩的噪音,少年呼吸微弱平穩,白色的霧氣有規律的撲在嶄新的面罩之上,即使外來者的鼻尖幾乎抵了上去,也沒能将少年從傷痛裹挾陷入的昏睡中喚醒。
外貌異于常人的來訪者露出了笑容,幹燥開裂的嘴角上揚成讓人惡心的弧度,沒有頭發讓他的皮膚看上去異常幹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