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走進駐軍的辦公室,宋星河早就等在了那裡,臉色比方才他們遇到時還要難看許多。
劉指導笑了笑道:“我記得你們倆應該是見過的,這是我們駐坎裡亞特戰連的連長宋星河。”
許之窈看向宋星河,點了點頭:“宋連長……”
宋星河并沒有跟許之窈打招呼,确切地說,自她走進辦公室開始,他就沒有把臉看向過她。
他隻是看着劉指導道:“報告長官,我申請向您單獨報告。”
劉指導的臉冷了下來,“不用單獨報告,有什麼話你可以當着小許同志的面說。”
氣氛一時微妙,許之窈尴尬地想要回避。
“這人我不收。”宋星河毫不留情,冷眼看向劉指導,“目前坎裡亞的局面過于複雜,我的兵雖然有過執行維和任務的經驗,但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複雜緊張的國際局勢。我們現在武器落後、人員緊張、處處掣肘,我們希望大使館能夠委派一位擁有外交經驗的随行人員,而不是一個單純的翻譯。”
“宋星河!”劉指導被氣得臉色發青,怒喝道,“你還有沒有紀律性,有沒有黨性了!遇到困難,不想着怎麼解決,隻想着推脫責任!如果……如果不是你們上回的失誤!大使館需要征召平民嗎?需要讓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陪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出生入死嗎?”
這話說的極重,宋星河的臉上卻仍然是紋絲不動,他不吭聲,但意志十分堅決。
許之窈看向劉指導,無奈道:“需不需要我……嗯……回避一下……”
劉指導沒有看許之窈,隻是繼續瞪着宋星河,他一字一頓道:“軍人的職責是執行命令,現在宋連長,帶着你的翻譯,走吧。”
許之窈并不清楚,宋星河和劉指導之前的日常相處方式,但此時此刻,她多少有點尴尬。
宋星河的胸膛起伏不定,然而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隻是默默敬了個軍禮,帶着許之窈走出辦公室。
宋星河的步子很快,許之窈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
她以為他會帶她去營地,卻沒想到他們在走廊盡頭停了下來。
古早的水泥牆前,宋星河靠牆而立,毫不掩飾對許之窈的嫌棄。
她仰頭直視着他的眼睛,走廊裡隻有高處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陽光灑下來,恰好落在宋星河的頭頂上,讓他整個人都仿佛籠罩在一種溫柔地金色之中,就連那冷峻的臉,都仿佛溫柔了一些。
“我不知道你響應這次征召是圖什麼。錢也好,回國以後混個編制也罷,又或者想拍點新鮮素材,但我要告訴你,無論你想做什麼,首先得保證自己活着坎裡亞。”宋星河的口氣強硬,“事先說好,如果你仍然決定留下來,我也會想盡辦法,趕你走。”
許之窈被宋星河犀利的目光盯得難受,她低下頭,看向旁邊的牆壁。斑駁的牆壁不是純白色,上面有許多年歲久遠的污垢,不知道在華國人來這之前,這裡是做什麼用的。
“宋連長,可是沒有翻譯,你們要如何在這裡執行任務呢?你的士兵裡有人會阿語嗎?”許之窈輕聲問道。
宋星河沉默了片刻,他顧左右而言其他:“子彈不長眼睛,不會因為你長的美麗就對你手下留情,甚至如果你不幸活着落單,等待你的,會是生不如死。”
他的語氣懇切了許多,許之窈意識到宋星河已脫離了方才那激烈的情緒,他此刻十分冷靜克制地傳達着他的意圖。
她笑了笑,擡頭看向他,臉上的神色也跟着放軟了些,她對于美麗這個形容,有種微妙地第六感。
“可是我相信以宋連長的能力,一定可以保護好我這個普通平民的安全吧。劉指導說,你們整個連隊有一百二十多人,隻要有一個能喘氣的,就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證我的安全。”
“劉指導說的沒錯,但是……”
“沒有但是了。”許之窈伸出手,笑道:“宋連長,在我的協助下完成任務也是你們的職責所在。那麼作為随軍翻譯,以後的日子,還請宋連長多多指教。”
宋星河鬼使神差地握上了許之窈的手,那是一雙白皙且柔軟的手,屬于一個玉蘭花一般,盛開的姑娘。
這姑娘的聲音大概有毒。
宋星河在心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