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排于十二個小時後到達指定地點,和大部隊完成了彙合。
趙小慶在這十二個小時裡根本沒閑着,哭天喊地地負重越野、俯卧撐、軍體拳……
宋星河沒上車,站在太陽底下,面無表情的變身魔鬼教官。
他身上的迷彩短袖被汗水濕了個透,汗水順着額頭滾落,一直沒入衣領裡,看起來似是很熱的模樣,但臉上的神色卻冷若冰霜,讓趙小慶□□滾熱,内心冰涼,獲得冰火兩重天的快感。
這期間,許之窈始終一個人坐在防雷車上,開着小電扇,悶悶不樂地瞪着他的背影。
她剛才提出要把自己換到二号車,換一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過來當翻譯,被宋星河冷冰冰的拒絕了。
這個男人似乎已經惱羞成怒,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編,隻送了許之窈三個字:“你做夢。”
許之窈氣得不行,但想到自己的軟肋捏在宋星河手裡,也隻能一時忍氣吞聲。
她不想回國,一點也不想。
兩個人這麼僵持着,直到二排終于趕到。
高亞雷看着趴在地上做第五百個俯卧撐的趙小慶,眼裡忍不住地幸災樂禍。
他上前一步,敬了個軍禮,聲音洪亮地吼道:“二排報道!”
宋星河點點頭,拿出對講機道:“一二排彙合,黨委班子成員過來,咱們開個會。”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天氣又漸漸冷了下來。
許之窈在車上坐得難受,于是推門下車,看着相機裡的照片發呆。
不遠處,宋星河正在給屬下開會,她聽不清他們說什麼,隻能瞧着宋星河的眉頭微微蹙着,眼神竟似乎還飄忽地看向她的方向。
許之窈覺得有些可笑,怎麼他還在擔心她跑了不成?
她心裡煩躁,接連拍了幾張風光照片,都覺得不好,随手又删去,就這樣拍拍删删,直到宋星河開完會,各排歸位,他才轉身朝許之窈的方向走來。
此時,夜幕已降臨,天空是墨藍,璀璨的繁星形成一條長長的銀河。宋星河頂着這漫天的星光,慢慢走到許之窈面前。
“走吧,上車,準備出發。”他目光沉靜,神色間略顯微妙。
“去哪?”許之窈問。
“回瓦卡。”宋星河目光凝重,他深深看了許之窈一眼,“剛剛大使館的工作人員與我們聯絡,撤僑的車隊已經到了瓦卡,他們又被扣下了。吉爾卡似乎被解職,目前擔任瓦卡指揮官的,是另一個派别的人,那個人對華國并不十分友好。”
許之窈微微一愣,她擡眸看向宋星河。
“私人恩怨先放下吧,先離開這裡再說。”宋星河輕聲說道。
許之窈慢慢點點頭。
“還有一個消息。”宋星河的聲音很慢,“二排已經找到被帕特扣押的華國人所在的位置。現在據我們了解,帕特集團内部矛盾重重,派系衆多,随時都有内讧的可能。我們目前的任務是盡快撤出所有人員。後面的一段時間,工作強度可能會非常大,你能勝任嗎?”
兩個人站在車下,許之窈停下腳步。
趙小慶已經龇牙咧嘴的上車了。防雷車的發動機啟動,士兵們的動作十分迅速,眼下隻有許之窈和宋星河兩個人還沒有上車。
“你……不攆我走了?”許之窈小聲道。
宋星河的表情仍然很嚴肅,看不出是什麼心裡活動。
許之窈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為什麼眼下形勢急轉直下,他卻突然不堅持送她回國了呢?
宋星河什麼也沒說,他垂眸看着她,喉結翻動,許久才輕聲道:“上車吧。”
這一路歸程,氣氛十分凝重,上車以後宋星河和許之窈再沒說過一句話,隻有趙小慶一邊開車,一邊強忍着一顆八卦的心,連瞄都不敢往旁邊瞄一眼。
沙漠五十公裡負重越野可不是鬧着玩的,他現在還倒欠連長十公裡呢。
三個小時後,他們回到了瓦卡。
宋星河帶着趙小慶、許之窈和之前被扣押過的兩名外交人員一起下車交涉。
這一次,瓦卡軍隊的營地之中,與許之窈上一次見到時,早已判若兩地。巡邏的士兵神色緊張,地上還有沒有幹透的血迹,有人在打掃戰場,拖走屍體,空氣裡彌漫着揮散不去的硝煙味道。
許之窈覺得,事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很快,他們再次來到了一天之前進過的營帳。
如今,瓦卡的指揮官叫阿普,他是一個比吉爾卡更年長的男人,看上去塊頭極大,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貫穿全臉,即便是沒有任何表情,也顯得十分兇狠。
他上下打量着走進營帳的四個人,而後把目光看向許之窈,發出一聲冷笑,輕蔑道:“華國人走到哪裡都要帶着女人嗎?”
許之窈擡頭,回擊道:“因為在我們的國家,無論是男人女人或者平民,走到哪裡都不會受到傷害。”
對方微微一愣,大約是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許之窈還能擺出這樣的态度。他哈哈大笑了一聲,才神色暧昧地說道:“你是個特别的女人,和我們這裡的人不一樣。”
許之窈不喜歡對方盯着他的眼神,而宋星河先一步擋在她前面。
他的肩膀厚實,隻需要輕輕靠前一些,就能把許之窈整個擋住,既是壓迫感,在某些時刻,卻也讓人覺得安全。
大使們上前交涉,宋星河和許之窈站在後面聽着。
撤僑的車隊來的十分不巧,瓦卡剛剛發生了政變,吉爾卡所在的派别被趕下台,期間還發生了小範圍的暴力和流血事件。
而就在此時,大使館十幾輛大巴車,滿載了四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阿普一度以為他們是吉爾卡請來的援兵。
後來,外交人員廢了些口舌與他們溝通清楚,本以為事情過去了。偏偏在這時候,瓦卡的駐軍又和幾個平民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沖突,阿普一怒之下,才把人扣押了。
這一次,因為有專業的大使館工作人員在,許之窈并沒有太多用武之地,她隻是小聲翻譯着大使館和阿普溝通的内容,給宋星河做着解釋。
宋星河不動聲色地聽着,眉頭卻漸漸蹙起。
“有人用手機拍下了他們槍殺同伴的視頻,他們懷疑這些人另有目的。”許之窈輕聲說道。
阿普雖然十分咽不下這口氣,但對華國人,坎裡亞還是有尊重和畏懼在的,很快,雙方達成和解條件。除了一筆不菲的賠償金,他們還扣留了那個平民的手機,這才放車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