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裡，小樓被窗戶劃分成隔間，有的隔間亮起四四方方的各色光暈來，照得人滿臉流光溢彩。

“好看。真香。”

趙萬州在玄關換下髒外衣，留下四個字，進衛生間洗過手，再出來時，飯桌上擺好了兩菜一湯。這少言寡語的中年男人看了，突然心腸一軟，說道：“咱家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

“還說呢，每次都是差你一個。”趙聆白趙萬州一眼，先給李亦清盛出一碗湯，“小清先吃，長身體的年紀，多吃點。诶，以前的衣服現在穿着還合身嗎？”

“都還能穿，我現在應該不長了。”

“那就好。”趙聆突然歎氣，“前段時間工作忙，都沒顧得上照顧你。我看你今天把新衣服穿出去了，穿着怎麼樣？”

搬到趙家來的時候，李亦清帶了自己的衣服，但架不住冬衣厚重，隻能挑輕薄便攜的帶。當時她想着，反正學校會訂冬季校服，到時候穿校服就好。

至于圍巾手套，更是不配占據行李箱一角。

原本李亦清想着，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算被寒風剜下一塊皮肉來，來年春天也會長出新的。就像四季一定會更疊一樣，沒什麼大不了。

這種皴裂跟凍瘡比起來不痛不癢，如果沒被常安發現，李亦清連藥都不打算用。

還是劉偉和趙聆通電話的時候捎帶提了一嘴，趙聆這才如臨大敵，自己抽不出空就使喚趙萬州。李亦清一頭霧水被帶着往商場跑，從頭到腳置辦了一身新行頭。

“都挺好的，出門一點都不冷。”

“唉呀，這要是等到春節，大衣哪夠啊，我看還是要買件羽絨服。”趙聆調轉炮口，炮轟趙萬州不懂選衣服，“你也是，看着好看能有保暖重要？自己皮糙肉厚也不看看小清能剛和你一樣嗎？”

“都重要，都重要。”趙萬州憨笑着和稀泥，又招來趙聆一個白眼。

趙聆回了幾條手機消息，放下筷子和手機，正色道：“小清，這些是咱們之間的秘密，你媽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是小姨同事家女兒的舊衣服，她要是再打聽，你就說不知道，讓她來問我。”

手機躺在餐桌上，嗡的一震。趙家不愛看電視，震動聲格外清晰。李亦清撈起手機，發現是幾條群發的新年快樂。

新年到了。

“知道了。”李亦清放下手機：“小姨、姨父，新年快樂。”

趙家不太講究“生活的儀式感”，坐在一起吃一頓熱騰騰的晚飯就算是最大的滿足。兩人不甚熟練地回了一句新年快樂，竟是他們幾十年人生中頭一遭。

“我先給我媽打個電話。”

“應該的，你都多久沒見她了，去吧。”

見李亦清拿起手機離席，趙聆找出一個幹淨碟子反扣在李亦清的飯碗上，等着她随時回來。不追求生活精緻的家庭，更不在自家裡講究什麼禮儀。

吃飯偶爾看手機不算什麼不禮貌，中途離場再回來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手機那頭，千篇一律的鈴聲響了十幾秒，李亦清坐在床邊，數着自家親媽多久才會接起電話。

李倩焦急地問：“出什麼事了？”

“沒事。”李亦清扯了扯嘴角，想讓自己語氣聽起來高興一點。電話那頭隐隐有嘈雜人聲傳來，像是一群人湊在一起起哄笑鬧，另一個世界的熱鬧與她無關，她置若罔聞：“媽，新年快樂。你注意休息，工作别太忙。”

“哦，新年了。”李倩顧不上看時間，焦急的心伴着呼吸節奏一起和緩下來，“新年快樂，等會兒給你和奶奶轉點錢。”

“我錢夠用。”李亦清連忙打斷她，生怕李倩聽不清似的，雙手扶着手機，“我，我都挺好的。”

李倩：“給你錢你就拿着，缺什麼自己買，不要向别人要。小姨上個月是不是給你買了台電腦？我今天剛把錢還給她，以後再遇到這些事，自己解決。記住，靠别人是行不通的。”

如果是别人一定要給呢？

就像李倩說什麼都一定要給她錢一樣，即便李亦清不提，趙聆還是會把很多東西塞過來。很多時候她甚至不能替自己做主，又怎麼管别人怎麼做呢。

李亦清喉嚨一塞，隻是應聲：“我知道了。”

“嗯，你顧好自己。”

連句再見都沒有，李倩火急火燎地挂斷電話，繼續在喧鬧中奔忙。

【與安啦安啦的聊天】

安啦安啦：新年快樂啊主角！！！

安啦安啦：今年劇本一定比去年更精彩！！！！

安啦安啦：怎麼一回家就不回我消息[委屈EMOJI]

安啦安啦：着急回家幹啥呢！！！

安啦安啦：不是群發！！！

LYQ：剛才在打電話

LYQ：回家在學習

安啦安啦：？？？回家學習？

LYQ：新年快樂，一起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