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慈祥地拉着江荻的手,江荻覺得好溫暖,瞬間被這親情融化了。
要是自己奶奶現在還能這樣拉着自己的手多好!可惜奶奶早已離世了。
她沒有見過爺爺,也沒見過外公,因為他們也都早就離世了。
她隻有外婆,可她小時候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弓着背扛着鋤頭去地裡挖地種菜。
外婆還裹着小腳,走路都走不快,卻不得不每天去地裡幹活。因為如果外婆不去幹活,舅媽就會在家罵罵咧咧,而舅舅卻什麼話都不敢說。
所以她與外婆之間的相處也很少,她唯一一次跟外婆相處較長的時間是她給外婆梳頭。
外婆那幾乎從沒洗過的頭上混合着汗水、灰塵和頭皮上溢出的各種味道,但她卻一點也不嫌棄。因為這一刻她感受到了親情的幸福。她是多麼渴望那些來自和親人的接觸而産生的喜悅和甜蜜的幸福啊!
她初中時,外婆也去世了。所以别人擁有的這些祖輩們的親情,她是缺失的,幾乎沒有的。
她總羨慕那些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孩子,覺得他們真幸福。
他奶奶給她夾了些菜,她嘗了嘗,跟小時候她母親做的菜一樣好吃。
而現在的母親連做飯都那麼敷衍了,菜燒的不是鹹就是淡,不是生就是爛,她對家人已沒有了一點耐心,連頓可口的飯菜都不願做了,她在缺愛缺錢的日子裡已失去了愛和被愛的最原始、最本能的那顆心了。
她忙說:“謝謝奶奶!”
他爸憨厚質樸,高興地好像連話都不會說了,隻一個勁地說:“吃菜吃菜。”
他拿出帶回來的酒,陪他爸喝了一杯又一杯。
這樣一家人在一起氣氛融洽地吃飯喝酒聊天的情景,江荻家還是小時候有過,她多希望能昨日重現啊,可一樣東西碎了就是碎了,永遠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了。
晚上他帶她出去走走,甯靜的鄉村,甯靜的夜晚,月光如水,薰風如酥。
天空還是那個天空,星星還是那個星星,隻是她已好久沒聽過母親在星空下跟她講《天仙配》、《牛郎織女》的故事了,也好久沒聽過母親快樂地哼唱黃梅戲了。
兩人邊走邊數星星,不知不覺走了好遠,她累得走不動了,但她又太想走一走這片遍布他足迹和身影的地方了。
每一處都有他的氣息,每一處都有他的回憶。
“我們回去吧,已經走很遠了,小傻子。”
“我走不動了。”
“那還走這麼遠也不往回走。”
“我隻是想走走你走過的路,吹吹你吹過的風。”
“以後再來嘛,一次怎麼就能走完我走了二十多年的路呢?來日方長,有空我就帶你回來走。”
他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她伏在他背上,他的背那樣寬厚、溫暖。
年少的時候,我們總以為生命很長,有漫長的時間可以靜靜等待,不急不慌。
其實人生從來不長,總有意外不期而至,總有遺憾來不及彌補。
她用胳膊環着他脖子,臉貼在他頸肩處。如果可以,她多想這樣被他背一輩子。
“能不能别這樣誘惑我啊?我禁不住誘惑的。”
她咬着他的耳朵輕輕說了句:“謝謝你,撒浪哈米達!”
晚上睡在他睡過的床上,她夢中仿佛看到他背着書包從那青春年少的光影裡向自己翩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