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算不上什麼絕密,隻要演繹一遍當年的封印過程,很大概率會被想到——垂天院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暗令雨書将其取出。
隻是群青沒想到,最先意識到的,竟然是一個不通法術的人類。
沒等他回答,溫斯頓徑自繼續說下去,語氣緩慢、穩重又平靜,有着年老的滄桑沙啞感。
“雖然不了解神族内部之事,但通過這段日子的同行,我也能大概猜出,你這麼做的原因。隻是我身為人類,又年逾八十,早已厭倦黨派争鬥,不欲牽扯。所以如果你願意将核心托付給我,我不會節外生枝。”
“……”
群青有些驚訝起來。
他知道對方的潛台詞,如果有了溫斯頓的口頭證據,子爵就可以借此機會,和神殿聯合譴責垂天院在守垩原做小動作。倒時候……可是一翻唇槍舌劍了。
……人族,在和我談條件?
而且還不是用什麼物質上的交換,而是用神族内部之事來作為籌碼……不,甚至可以說是要挾?這實在是新奇又讓人困惑。
就因為不老泉嗎?
群青轉過頭,揚起眉,第一次認真打量對方。
眼前之人雖然蒼老,衣着卻整齊體面,舉手投足間頗具紳士風度。
但不知為何,他所真正想起的,依然是曾經那個跪在地面上、手捧空水袋,滿面血淚的中年人。
群青并非完全不能理解這種執着。
更何況對溫斯頓來說,不老泉非傳說裡的虛無願望,而是曾經觸及到過的神迹——隻是命運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但他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更沒有流露出态度。
“羅傑斯教授,你被尊為考神學之父,早已功成名就、有什麼必要再回到這個廢墟裡呢?墓中的黃金再絢麗,它到底不屬于活人,你會在半路獨自死在異鄉,如同曾經的同伴那樣,這是你所想要的?”
溫斯頓微揚起花白的眉毛,語調依然沉穩溫和。
“你相信過什麼嗎?瑟洛李爾?”
“不,或許應該稱呼你為雷納托?身為神族,卻浪迹人族中成為考古學家,一定也是因為某些特别的原因吧?”
不老泉和相信有什麼關系?
群青不理解,隻是語調沉了幾分,“那種事情,與你無關。”
“那我換一個問題吧。”溫斯頓又繼續說道,“當年,我想半途而廢的時候,是你告訴我,野馬群的首領「老祖母」,正是喝了不老泉水、所以才存活到現在的老馬,這才讓我重拾了動力。如果你真的認為我不應該尋找,那時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
一時之間,群青再次無言以對。
哪有什麼特别原因?那時他才來守垩原十年,并不熟悉人族古文字,因此需要對方留下,給他翻譯各種記載罷了。一定要說的話,也還是因為看到一個外表年齡是他兩倍的中年男人深陷絕望,讓他也不免感覺厭煩。
啧,這可真是……
群青覺得目前狀況實在有些棘手,溫斯頓明明隻是一介人族,應該不至于讓他感覺到威脅才對,但如果子爵得知,那就會變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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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沒有想到,相持不下之時,一道微亮的光團,卻緩緩升上了以太宮上方的夜空中。
“那是什麼?”
分布各處的衆人察覺到異狀,紛紛擡頭望去,做出警戒的姿勢。
于此同時,存放着切洛帝爾碎片的四個瓦罐同時崩碎,光霧飄散而出,共同湧向那個不明光團。
這……難道是?
群青把溫斯頓留在原地,飛奔至離得最近的頂樓查看。很快,身邊有聚集起來了嚴正以待的子爵、牧火、天槲等人。
是核心出現了。
怎麼可能……我明明把它給……
等等……那、那麼他呢?
驚訝之餘,群青有些焦急,迅速又環顧了一圈,這才看見紅絲、以及被她用傀儡攙扶着的“夢丘”緩緩趕來。
”……你?“
群青注視着僞像星,原本還略帶擔憂的目光瞬間冷下來。
“嗯,是我。”
對方似乎受了傷,皮膚毫無血色、一片蒼白。
但是,卻露出了無比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