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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早,夜久聽到一陣騷動。
天槲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提着他的領子大吼,“你把我打暈了?它們打進來怎麼辦?”
“放松點,勇士。”夜久滿臉輕松,放任對方抓着自己,“門外的那些野蠻朋友們,現在已經全部散了。”
“你說什麼?”天槲将信将疑湊到窗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原本密密麻麻的屍蝠已經全部消失,“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它們都退走了?”
“誰知道,也許狂歡結束了?”夜久不耐煩示意對方把自己放下來,“對了,巡溟官呢?一大早就沒見到他,你們有見到他嗎?”
正在吃早飯的浸音曲和紅絲等人都搖頭。
“奇怪,他應該已經醒了才對。”夜久嘀咕。
牧火從房間另一側走過來,“你問群青?他給我留了一張紙條,說要做件事,會離開這裡幾天,而且馬廄裡的馬也少了一匹。”
“什麼?離開?”
夜久還當自己聽錯了,語調也高了好幾度,“是離開雙月之丘?還是離開以太宮?”
“好像說是去森林裡。”
“森林的哪裡?是什麼事啊?等等……為什麼是給你留紙條?”
“别問這麼一大堆問題,我也不知道。那張字條上就不超過十個字。”牧火不耐煩地回答他,“你們沒和他共事過,可能不清楚,他就是那種我行我素、自說自話的家夥,從不主動向人解釋。”
聽了這話,夜久瞬間沉下目光。
……沒與他共事?我與他合作戰鬥的時間,可比你長多了。
直到這時,他才認出對方到底是誰。
那是六十多年前,他認識群青之前,因為火之賢者的暗殺事件,垂天院和巡溟會組建了個小組抓捕他,其中積極的就是牧火。
啧,怪不得從一開始,他就總看這家夥不順眼,原來是老仇家。
而且一想到群青的紙條也留給了牧火,夜久就更生氣了。
“他會不會是要一個人去搶功吧!”天槲琢磨。
“他不是這種人。”
“那……會不會是他半夜被妖僧抓走了?”
“在沒有被我們所有人發現的情況下?”
“森林裡有很多屍蝠,非常危險。”紅絲歎氣道,“要不要派人把他找回來?”
牧火搖頭否決,“不,所有人繼續原先的任務,他應該心裡有數。隻是夢丘先生你,需要獨自研究封印術式了,能做到嗎?”
“你這是在小看我嗎?”夜久冷笑。
反正那家夥本來也是坐在那裡,啥都不做就當擺設,他腹诽了一句。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那家夥突然單獨行動,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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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幾天,他們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進行。
妖僧、盲目者和蠍尾獅依然在牆中空間裡蟄伏着,而屍蝠也沒有再有動向,也不知有何企圖。
隻是群青好像就此消失了,幾日以來音訊全無,不知生死,牧火也沒有收到任何聯絡——雖然這并不是太稀奇的事,但夜久還是有不好的預感。
他手握着石質書本,開了又合,合了又開。
這本「共轭雙書」是他還作為雲栎師,與群青聯系使用的,雖然自卡垩澤的事後,他已經不再需要它,但還是随身攜帶着。
……啧,現在再翻開它,總感覺怪怪的。
猶豫再三後,夜久還是在書上留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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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森林中。
群青瞥了眼發着微光的石書,雲栎失蹤在埃爾西山裡後,他偶爾會幻想哪一天它再次亮起,對方發來消息說平安無事,隻是不慎迷了路。
隻是現在成真時,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因此他沒有理會,繼續騎着馬往前走,直到穿過森林後,遠遠望見一座廢棄的石質烽火台,屹立于深綠的枝葉間。
千百年前,那裡曾是用于瞭望魔物之所。
但是現在,已經被數百具屍蝠的家園。
他停在可以避免受迷失域影響的距離外,摸了摸馬兒的鬃毛,示意它乖乖趴着隐藏好,然後孤身前進。
在烽火台的頂端,站着一具非常特殊的屍蝠,正握着蝠頭鍍金手杖,閉目感受着微風。
與畸形肮髒的同類完全不同,它的長相是完全是一個體面的人類:蒼白的皮膚,湛藍的雙眼,整齊的金發,英俊的容顔,穿着陳舊華麗的天鵝絨禮服,站立姿态優雅莊重,如同俯覽領地的領主。
它睜開眼睛。
是有人出現在它的身後,指間凝着細微的光針,尖端輕搭在突起的頸動脈上。
這是無言的威脅,它卻反倒笑起來,仿佛早有意料,語氣流露出懷念。
“四十年前我就有意料,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
“瑟洛李爾,我親愛的共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