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詳的預感似乎具現化為飛蠅,一邊在人耳旁盤旋,一邊“嗡嗡”地說着蒼蠅語,讓人煩躁。即使知道那遠不能趕走它們,但輝響還是甩甩腦袋。
他索性将注意力分散到别處,比如那條蓋住了自己半身的被子。它長得幾乎和現代醫院裡廉價的白被子一模一樣,以至于輝響恍惚地覺得自己仍在現代,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人。
但這幻想很快破滅了。閑不住的手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坦露出套着大号病服的、孩童的腿來。
挽起左側的褲腿,潔白的紗布便出現在眼前。他不覺得腿疼,但一旦裹上了這白布,就不得不疼了。
這時候,又想起先前,迷迷糊糊聽到醫生說的一些話,什麼傷口很深、不容樂觀……
更是感覺這左腿無端地疼、痛、腫脹,還隐隐地發涼,像是快壞死的肢體。
不該是這樣子吧,他記得自己拿鐮刀時,沒有那般用力啊。
為了求一個心安,輝響開始做準備工作。他把另一隻褲腿也卷起來,袖子則懶得管,以至于下地後像是耍水袖的一樣滑稽。
外觀不重要了,反正,他踩着布拖鞋,站在病房裡時,沒有哪裡不适,甚至還感覺渾身都很有力氣。特别是腿。
這比那些設想要好得多,可還是沒能讓他放心,萬一是回光返照呢?
于是輝響拖着松垮單薄的衣服出了房門。還好這地方有着些用于供暖的設施,不然,他在掀開被子的那一刻就會冷得停止思考,更不用想出門去了。
門外,穿過平平無奇的走廊後,好像來到等候大廳一類的地方。人不多,都很匆忙,基本上走入他視野後不久,就又會走出去。
唯一呈靜态的居然是一隻狗。它蹲坐在銀白的椅子上,目視前方,一動也不動,不知是在等待什麼。
這引起了輝響的興趣,所以他就向着那邊走去。走近了,看得也就更清楚,那狗是長毛的,一些黃色不均勻地分布在白色上,不是純色,但卻并沒有因此減分。
它目光炯炯、昂首挺胸,就這精氣神來看,不管是生得哪種毛色,也比流落在街頭的随便哪條狗要俊上一個度。
這應該不是普通的狗,聯系到這個世界的世界觀,說不定是忍犬呢。
“是旗木的忍犬嗎?”
這話落地後,一直沒給陌生小孩哪怕一個眼神的黃白狗終于轉動了眼珠。它盯着輝響,聳動鼻子,然後開口:
“汪。”
“我聽不懂呢。”他搖頭。
之後,這隻狗就沒有再說一句“狗話”了,隻是仍看着輝響。除外,沒有任何有意思的、新的反應。
無聊驅使人離開,走着走着,卻聽到身後響起指甲與地闆磨蹭的細微聲響。他一回頭,發現竟是那狗。
人走,狗就跟。人停,狗就停,還歪頭看人,可能在問“你怎麼不走”。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追蹤”,沒有任何要遮掩的樣子。
明明剛才還表現得對他沒興趣,怎麼現在又跟上來?
他也不在意這個,繼續随心地走着,直到來到一處向陽地。那有窗戶、陽光、小凳,和幾盆借室内溫暖活得不錯的綠植。
氛圍不錯,輝響幹脆就在那一坐。安穩地走過一些路程後,對于腿的擔憂就沒有那樣大了。
可新的擔憂很快到來,補上了這個空缺的“生态位”。
昨日,究竟是誰殺了誰呢?在場的僅有兩人,一個是神志不清、記憶模糊的他,一個是他不能再與之交談的人,所以無從考究。
這大概成為一個謎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老人死後,他的确得到了之前在老人身上感知到的能量。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生龍活虎的了。
說明那是有用的,但到底是如何判定的?之前那犯案的人也死了,他卻什麼也沒得到。
可能,不是什麼人都能提供那種能量,那又有着什麼條件呢?
仔細回想一下,那醫師身上應該有能量,狗也有,隻不過好像都比老人的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