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帕德自認不能稱得上是個健談的人,尤其是在面對另一個話不多的交流對象的時候,于是在幹巴巴的介紹過後,二人沉默地經過了整條階梯,來到了克裡珀堡的大門前。
見到是戍衛官,克裡珀堡的守衛很輕易的放行了。
踏入堡壘,戍衛官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直入主題:“我昨日已經向克裡珀堡提交了緊急報告,大守護者同意接見我們,按照慣例……呃?”
傑帕德停下腳步,面色古怪的看着前方。
丹楓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長廊盡頭停留着一名穿着軍裝的銀發少女,看到二人後,她轉過身來,神色認真地向他們緻意:“二位,日安。”
“布洛妮娅……小姐?”傑帕德遲疑的看着她,“您身體恢複了?”
“不能稱得上痊愈,但幫母親分擔一些工作還是能做到的。”名叫布洛妮娅的少女露出一個克制的微笑,随即又露出嚴肅的神色,“傑帕德戍衛官,我閱讀了你提交的緊急報告,母親大人十分關注此事,隻是今日她還有要事抽不開身,所以由我來替她聽取你的報告。”
“可是……”傑帕德似乎還有疑慮,但責任心壓過了一切,他決定先完成報告,“不,遵從您的命令。”
“請随我來。傑帕德戍衛官,以及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少女颔首,視線落在傑帕德身旁未發一言的青年人身上,“我已令人準備好了會客室。”
丹楓眯眼望着她的背影片刻,慢了一步才跟上去。
會客室果然如布洛妮娅所言,已為三個人預留了位置。
放置着熱飲的圓桌被安置在了寬大的落地窗旁,位置剛好可以俯瞰整個貝洛伯格的風景,廣場上矗立的永冬銘碑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仿佛七百年前的築城者們的靈魂從未離去。
布洛妮娅率先落座,她翻開提前準備好的記錄本,一邊随口道:“這是克裡珀堡風景最好的地方,我經常在這裡喝下午茶,偶爾還可以在這裡看日落。”
“日落?在這裡?”傑帕德迷惑的看了窗外一眼。作為末日堡壘,貝洛伯格整體建在了一個大坑中,由于低于地平面,在城内幾乎看不到日出日落,整個貝洛伯格大概隻有北方防線才能看到日落的景象。
“是啊,雖然因為暴雪,大多數時候天都是灰色的,但偶爾也能看到不錯的景色,尤其是最近。”布洛妮娅理所當然的點點頭,然後迅速切換到下一個話題,“好了,我們聊正事。傑帕德戍衛官,請你先複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吧。”
也許是因為布洛妮娅小姐留在貝洛伯格的時間比他要多吧。
傑帕德把心裡的疑惑放到一邊,被問到最重要的事情,他條件反射的正坐,開始了彙報,将昨日他們如何設計通過桑博釣出後面的魚、然而半途卻出了莫名的意外,藏在桑博窩點的怪物如何把現場徹底摧毀,他們又是如何消滅怪物的種種細節全部講述了一遍。
布洛妮娅認真的在紙上做着記錄,到最後幾行時,她停頓了一下:“……傑帕德戍衛官,你是說,是這位客人出手,展現了某種難以理解的力量,才幫你們消滅了那隻怪物。”
“是的,很遺憾,鐵衛的活力難以壓制怪物的行動,如果不是丹楓先生幫忙,我們恐怕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布洛妮娅看向丹楓,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在她的視線下,龍尊從容的點頭,順便糾正道:“嚴格來說,那是一種最低等的豐饒孽物。”
筆尖劃破紙張的聲音格外突兀。布洛妮娅頓了頓,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擡筆跳過了破損的地方,平靜的記下了這句話:“您稱呼它為,豐饒孽物——這是什麼意思?以及,您究竟是何人呢?”
龍尊毫不躲閃的與她對視,即便此刻他收斂了所有非人的特征,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龍”的威壓依然隐約彌散出來,整個房間的氣氛都為之一滞。
“我的故鄉曾遭受這種生物的侵襲,【豐饒】的星神降下不死的賜福便一去不返,任由它們變成銀河間蔓延的災厄,蠱惑更多的生命加入它們。”
“我不過一介過路人,不想這顆星球撐過寒潮卻莫名毀滅在【豐饒】手中,才多此一舉前來提醒罷了。”
丹楓語速極慢,說話時盯着女孩的一舉一動。
持明敏銳的五感下,那些常人難以注意的細節被放大了數倍。
傑帕德還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為何幾句話氣氛就劍拔弩張,想插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無助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近乎死寂的十秒鐘過後,布洛妮娅先打破了死寂。
她合上筆記本,露出了一個*和先前一模一樣*的微笑。
“我暫且相信您。這次談話就先到這裡,稍後我會向母親如數報告。”她的*呼吸均勻,仿佛設定好數值的機器*,吐出的每一個字的音量與速度都*十分穩定*,“此外,出于穩妥考慮,我需要讓人去現場調查,傑帕德戍衛官,以及這位客人,能否麻煩二位順路帶他們去現場看看?”
“是。”傑帕德不疑有他的應下。
布洛妮娅帶着筆記本離開了房間,傑帕德正要立刻跟上,卻被丹楓按住了肩膀。
龍尊對他搖搖頭,沒有說話,而是擡手一指。
杯子中無人動過的透明液體随着他的動作漂浮起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組成了幾行字。
傑帕德睜大眼睛,呼吸立刻紊亂,等他好不容易緩過來點了頭後,龍尊揮手,所有的液體回到杯子中,未少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