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魏氏的意識逐漸清醒,她聽到了自手邊傳來的聲音,“阿缙。”
陡然聽到魏氏的聲音後,章缙立即止住了淚水慌忙的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這才敢回過頭看過去,他欣喜道:“娘!你醒啦。”
魏氏一眼就注意到了章缙通紅的眼眶,心中頓時心疼起來。
明明是個該玩樂的年紀,如今卻鎮靜的像個大人。
這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魏氏伸手拍了拍章缙的手,對他輕聲說道:“阿缙,想哭就哭吧。”
章缙渾身一僵,沒想到魏氏還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異樣。
但他并不想讓魏氏擔心,連忙搖頭否認,“我沒事的。”章缙又想到魏氏的身體,急急問她,“娘,你感覺身體怎麼樣了,好點沒。”
魏氏沒想到他會轉移話題,便也不再提了,“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聽到魏氏說她沒事,章缙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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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山今日去了長信宮。
但他去的時候整個長信宮都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兒聲音,寂靜的讓人害怕。
薛寒山以為是章韫在休息,秋荷在照顧孩子才會這麼安靜。
但是當他走進大殿的時候,才隐隐感覺到不對勁。
燭台上的蠟燭早就燃盡,卻沒有及時更換上新的。
桌上擺的飯菜也已經發酵腐爛,長出了一層白色的絨毛,散發着濃郁的酸臭味兒,惹來了許多的蒼蠅圍着桌子嗡嗡直叫。
薛寒山皺起了眉頭。
突然,他在夾雜着腐爛飯菜的空氣中聞到了一股若隐若無的血腥味兒。
薛寒山心底莫名的恐慌起來,他快步朝着屏風後走去。
秋荷早就聽到了外邊傳來的腳步聲,她以為是馮嚴青又或者是福公公來了。
秋荷立即拿過旁邊旁邊架子上擱置的花瓶,緊緊的握在手中,連着指尖都開始泛白。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被心中洶湧澎湃的恨意所取代,秋荷靜靜的躲在屏風後面準備給來人緻命一擊,眼神堅定又決絕。
薛寒山剛走到屏風跟前。
躲在屏風後的秋荷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心,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能給章韫報仇而感到興奮,她的心髒砰砰直跳,精神高度緊張,不停的咽着口中分泌出的唾沫。
當薛寒山再邁出一步的時候,秋荷瞬間舉起了手中的花瓶沖了上去。
感覺到一陣勁風朝自己直直的襲來,薛寒山猛地一個轉身躲開。
“砰”的一聲響。
花瓶砸在了他身後的櫃子上,四分五裂。
秋荷在他轉身的時候才看清來的人是薛寒山,而并非其他人。
好在薛寒山反應迅速躲開了花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薛寒山還未來的及朝花瓶飛來的方向看去,就被腳邊的大片血迹吸引住了目光。
映入眼簾的是一灘快要幹涸的血迹,看着觸目驚心,刺眼的紅色像是一把小刀似地狠狠的紮着薛寒山的心。
他順着血迹的方向看去,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一塊石頭瞬間就被定在了原地。
章韫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但這邊傳來如此大的動靜竟都沒将她吵醒半分。
薛寒山沖着床邊走去,向來不疾不徐的步子此刻卻是顯得無比慌亂,在走到床邊的時候甚至被踏道絆了一跤。
高大的身形微晃着就倒了下去。
秋荷見到他朝章韫走去,早就平複下的情緒又開始不停的往出冒,淚水在她眼眶打轉兒,她忍不住開口道:“薛先生……小姐她已經死了。”
薛寒山像是沒聽到這句似的,他跪坐在床邊伸手摸向章韫的臉,嘴裡不停的念叨着,“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她隻是睡着了而已,不會醒不過來的,對吧。”薛寒山轉過頭沖秋荷笑着說。
他等秋荷回答出他心中滿意的那個答案。
沒想到秋荷搖頭哭着說道:“小姐昨天午時就走了。”
薛寒山聽到秋荷的話霎時怔愣在了原地,他感覺整個人都仿佛被一股冷意圍繞着。
他突然想到昨天中午無故哭鬧的孩子和自己那時刺痛的心髒。
等薛寒山再回過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早就淚流滿面。
薛寒山急忙回頭看向床上的章韫,握住她早已冰涼的手輕輕顫抖,頓時覺得錐心刺骨,“原來是因為你才會蓦然心痛……為什麼,我到今日才反應過來。”
“阿韫,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所以才不想理我。”薛寒山輕聲的問她。
但是沒有人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
薛寒山沉默了片刻後,他驟然笑了起來眉眼溫柔“,阿韫,我們回家吧。”
說着他就站起身,彎腰輕輕地抱起了章韫。
感受到懷中輕飄飄的重量,每走一步薛寒山都能感覺到心髒那處傳來鑽心刻骨的疼。
秋荷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在聽到薛寒山要帶章韫回家的時候瞬間噤聲。
是啊,這裡是皇宮,不是小姐的家。
她該回家的。
所以秋荷最後什麼也沒說,她安靜的跟在薛寒山的身後。
檐角的銅鈴随着一陣風吹過,發出一串空靈的叮鈴響……
福公公正好路過長信宮,一眼就看見了薛寒山抱着章韫從裡面走了出來,登時他就睜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你你,薛少師怎麼會在此處!”他發出了一陣驚呼,擋在了薛寒山的面前。
雖然上次李徹帶着他來的時候,他也見到了薛寒山,卻還是沒有此刻親眼見到來的震撼。
薛寒山看了眼面前擋道的福公公,眼神淩厲,他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連着開口聲音都似是要比夏日冰窖的寒冰還要冷上幾分,“你若敢今日擋道,本官現在就殺了你。”
駭人的氣息壓抑的福公公小腿打顫。
福公公被薛寒山震懾的僵在原地。
薛寒山不想再與他說話,他繞過福公公就徑直向宮門的方向走去。
等到福公公反應過來的時候,薛寒山和秋荷已經走遠有一段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