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賀蘭玉拾起了章缙放在地上劍,她雙手緊緊握着劍柄,腳下的步子走的飛快。
杜二順這會兒眼裡就能看得見章缙一個人,所以他并未注意到自身後而來的那道嬌小細弱卻又走的極其堅定的身影。
“噗呲”一聲,是利劍徹底沒入了□□而發出的聲音。
賀蘭玉執劍的雙臂都在一個勁兒的抖,可她并未因此害怕而放開手。
周凝月站立在她身側數米的地方,早在賀蘭玉拾劍的時候,她還以為她這是要冒着生命危險去給章缙遞劍。
直到她看着賀蘭玉提步朝着那個方向走的時候,周凝月才驚覺她的想法錯了,一個比她還要嬌弱的千金小姐,竟然能有如此的膽識。
這仿佛才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看清賀蘭玉這個人。
冷靜聰慧又極具膽識。
周凝月也是在這一瞬間才想起從前和她相處的種種,自己的行迹是多麼的可笑。
杜二順顯然是沒料到會有賀蘭玉這種突發狀變數,章缙更是不曾想過,但眼下情況暫時不允許他去繼續思考這些。
章缙右手握住杜三順留在腹部的劍,他此刻的臉色仿佛比寒冬臘月的雪還要白上些許,卻還是忍着疼痛咬牙一口氣拔出了劍,而後狠狠地擡腿踢飛了他的劍。
那雙琥珀色眼睛底下分明藏着害怕和不安,可賀蘭玉卻不曾在表面流露出一絲一毫,她能騙得過别人的眼睛,卻瞞不過從小長大的章缙。
章缙左手按着腹部的傷口,身形飄忽到賀蘭玉的跟前,身體雖然虛弱聲音卻仍舊是擲地有聲,他沉聲道:“把劍給我吧。”
看他的樣子已是虛弱至極,賀蘭玉的内心在猶豫不決。
看着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帶着些掙紮的情緒,章缙忽而輕聲一笑:“小姐過來不就是要給我遞劍?放心吧。”
他笑的看起來很是輕松,賀蘭玉有些慌神,等到再回過頭看時,才發現一直握着劍的手早就被人替換了位置。
“閉眼。”章缙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朝這邊聚集。
賀蘭玉不知曉他接下來的意圖,但還是老實照做了。
章缙重新握住劍柄後,他沒取出自己的劍,反而是繼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讓長劍直接貫透了杜二順的身體,如墨的眼眸中是冰冷寒涼的殺意。
杜二順還未來得及留什麼遺言,就這般直挺挺的雙膝跪地沒了呼吸。
随着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賀蘭玉蓦然睜開了眼眸,章缙早就收回了劍安靜的站在她面前:“他死了别看。”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就注意到賀蘭玉的眼睫在微微顫動:“人是我剛才親手殺的,這得多謝小姐為我遞來的劍。”
賀蘭玉平日裡雖然對這些事情反應遲鈍,但章缙的話她是聽懂了,他這是一人攬下了。
閨閣家女兒名聲尤為重要,況且在場的人有很多,若是今日之事傳出,江都人人都知曉了她賀蘭玉作為一個女子,手上卻沾着條人命,不論家世如何富貴,這輩子都怕是要與親事無緣了。
賀蘭銘早在賀蘭玉握劍沖過去的那一刹那,就朝着這個方向策馬疾奔,但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賀蘭玉手中的劍已經刺進去了。
幸好,幸好有無名接過了劍。
賀蘭銘猛然呼出一口氣,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準備提步朝着賀蘭玉的方向過去。
周凝月在發現賀蘭銘身旁之人時,她整個人幾乎是在瞬間就安分了下來。
周家雖然孩子諸多,可到底就隻有周洵令是和她出自一母同胞。
他慣來對人帶着幾分疏離,是以周凝月很小就不喜歡這個哥哥,即便如此,她也從不敢在周洵令面前放肆。
這人看起來極為和善,可總叫人在面對他時無端感到害怕。
“父親和母親都很擔心你。”周洵令看向她的眼神犀利。
話說的關切,但卻是說給在場的衆人聽。
周凝月内心很是清楚,他們在意的無非就是周家的名聲,所以聽到這句話後她先是沉默了片刻,才小聲道:“凝月回去自會親自向父母報平安。”
倏地,自不遠處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聲勢浩大,好似地上的石塊都在原地被這聲音震得移動了幾分,冷器随着身體走動發出“嘩嘩”的聲響。
在場的一衆人很快就注意到周圍的變化,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利器,神情嚴肅。
賀蘭銘仔細看過賀蘭玉沒事後,就将她嚴嚴實實的護在了身後。
章缙先前遭受了杜家三兄弟的襲擊,此刻他手中雖然撐着劍站立,但是身形依舊不穩,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一陣哐啷聲響,引得衆人側目分神過去。
賀蘭玉站在他身側,隻是當她要伸手去拉時,人已經倒下了:“無名!”
正當賀蘭銘想要說話時,一道極為雄厚又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就是你們這群人撒野到你柄爺頭上來了?”
賀蘭玉跪坐在地上懷中抱着章缙,看到面前的場景她目光微愣。
衆人尋聲望去,發現來人高坐大馬之上,手中握着一杆長槍,衣襟袒露,目光兇狠,兩頰絡腮胡極其茂密。
他們在看劉柄的時候,劉柄也在仔細觀察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