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不知是什麼時候徹底的安靜下來,那些黑岩寨的人無一例外全被賀蘭銘帶來的人拿下,連同着還想要逃走的劉柄也被周洵令制服丢給了其他人。
賀蘭銘注意到周洵令過來,他朝着對方點了點頭,就順勢離開了這塊地方,将空間獨留給了兄妹二人。
扶光早就清點了人數:“公子,總共有一百二十六人,死了十個。”
“嗯,将人全都交給官府去辦。”賀蘭銘沒在原地繼續停留,他回到賀蘭玉身邊。
面前的姑娘素日白淨的臉上已經沾上了不少的塵土,她發絲淩亂,水紅的襦裙顔色也似乎深了些許,那雙眼眸含着太多的情緒,擔心或是害怕。
賀蘭銘此前從未想過他會見到這般模樣的阿熹,畢竟他的妹妹一定會是一輩子都事事無憂,歲歲平安。
賀蘭銘雙眸安靜的注視着眼前的人。阿熹,哥哥發誓一定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哥哥?”賀蘭玉被他一直看着有些莫名奇妙,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以為是上面沾有髒東西。
哪知手上的灰塵又不經意的往臉上加厚了幾處,賀蘭銘看她滑稽的模樣蓦然輕笑一聲,他從袖口掏出帕子細心擦去她臉上的污泥:“阿熹,我們回家吧。”
另一邊兒。
周洵令這才注意到周凝月臉上的淤青,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雖然他們二人從小疏遠,可到底是他的妹妹,剛要張口問道:“你——”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周凝月仿佛一下就猜中了他想要問什麼,她先一步搖頭回答了,這一天的經曆她實在是不想去回憶也不願再回憶。
周凝月現在隻感覺自己累極,她想一個人靜靜。
聞言,周洵令也識趣,他不再過多詢問。
因為章缙傷的實在太重,所以賀蘭銘派了扶光先帶着他離開,至于他倆人就在此處耐心等着周家兄妹二人。
一直到跟前,周洵令這會兒才終于看清賀蘭玉的模樣,先前他并沒有特别注意,如今仔細一看,才終于明白江都城中那些傳言,所言非虛。
賀蘭氏女,耀如春華。
這般身姿單薄又貌美的女子,實在與剛才果斷提劍而上的少女大相徑庭,這點倒是和傳聞有出入了,她并不嬌弱。
周洵令看着賀蘭玉想着方才的場景嘴角上揚,他微微俯身,說道:“在下有幸見過賀蘭小姐。”
早在這倆人來之前,賀蘭銘就已經同她說過,這人是周凝月的哥哥,所以她隻好點頭禮貌回之一笑。
“天色已晚,莫要讓家中擔心,我們回去吧。”賀蘭銘打斷了他們接下的話,他擡眸看了眼夜空,月上中天。
來時費力,回去便輕松容易了很多。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從林中出來,引過來一直在城門等候的人群的視線。
熊熊燃起的火把在漆黑的夜裡忽明忽暗,賀蘭泉正帶着人守在城門口,女兒無故失蹤,兒子又不知消息,好不容易回來一個扶光帶着章缙回來,結果人早都重傷昏迷過去了。
賀蘭泉實在不放心這才一直在城門等着,先前他還一直瞞着賀蘭夫人,隻是時間長了她自己就發現了不對勁,隻因賀蘭玉平日下午總要去她那兒坐會兒,唯獨今日等了許久不見人。
問了玉竹才知曉人中午就出門了,至今未歸。
架不住賀蘭夫人跟他鬧,賀蘭泉心一軟就全都告訴了,聽得當下賀蘭夫人就快氣暈厥過去,還好扶光及時帶回消息說兄妹二人都平安無事,這才好點兒。
章缙的傷已經請了江都城最好的郎中來治,有賀蘭夫人照看着,所以賀蘭泉便被她趕去了城門口去接兄妹二人回家。
夜裡長風呼嘯,賀蘭泉迎風站立了許久才終于等到人回來。
賀蘭玉端坐在馬背上,眼看着距離城門越來越近,她發現門口黑壓壓的站着不少人,細細眯眼又瞧了瞧,這才一眼認出人群中最前方的正是自家父親。
此刻,賀蘭府。
章缙的傷勢不容樂觀,他左臂的傷口極深,仿佛再深入幾分都能将裡面的白骨暴露無疑,腹部的傷口更是一直血流不止。
來來往往了幾撥郎中,看過的也隻是簡單處理了他胳膊的傷口,但眼下這對于章缙的情況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就在又一個郎中離開後,賀蘭夫人目光看向床榻上的少年,他一張臉早就慘如白紙,且雙目緊閉,看似已經沒有半點生氣兒。
賀蘭夫人頓時眉頭緊鎖,無名是個命苦的孩子,六年前見他時,他就徘徊在生死邊緣,如今又是為保護阿熹……
眼前的場景逐漸與記憶中的重合,他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不過他一定會平安。
想到此處,賀蘭夫人目光堅定,因為她想到一個人,名滿天下的孫神醫好像在幾日前來了江都,而此人如今正好就住在賀蘭家名下的客棧中。
不過她非一般人能請動,便是有黃金萬兩也求不來,隻因這位孫神醫性子頗為古怪,她救人全憑一個緣分。
好在這孫神醫與賀蘭夫人還有些交情,當年離開江都時,她許諾日後倘若賀蘭夫人有難,必會不遠萬裡親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