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又是一切如故。
菲林分不清那些是夢還是現實,渾渾噩噩中,擡眼看,恍然所有人身上蒙着一層血色,他們面容模糊,忽大忽小,近近遠遠的聲音排山倒海一般傳來,她快溺死在嘈雜中。
她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祭典之後,小鎮上所有人都瘋了。
除了“呆滞”的菲林,所有人都沉浸在“強大”的神明庇護下無法自拔。
菲林藏在幹草垛裡,這裡除了下蛋的母雞很少有别的什麼東西經過。她探出頭去看高遠的星星,滿天的星子不息,從前她完全不在意的事情不知為何現在奪走她所有視線。
她的心漸漸豐盈,充滿着溫柔與純粹,她擡起頭看這個世界,終于發現世界不止有腳邊的一點點。
之前的菲林就像是裝在玻璃罐子裡的人,對于外面的世界看得見,摸不着,感受不到,現在的玻璃罐子被打碎,她終于與世界和解,接納世界,也被世界所接納。
歌喉清脆的鳥兒從遠方飛來,圍繞在她身邊歌唱,毛茸茸的小動物不在躲着她,争先恐後地用自己最柔軟的皮毛讨好她……鳥兒帶來鮮花,動物帶來甜果,菲林好像在被世界愛着。
這是神明的力量嗎?
這是米拉送給她的禮物嗎?
菲林終于明白為什麼小鎮上的居民那麼虔誠的信仰米拉,她不舍地閉上眼睛,她開始“愛”這個世界。
“我去,這些鳥都瘋了吧?”
宋明陽為了躲避鳥的攻擊抱頭鼠竄,崩潰的大喊似乎招來了更多的鳥。
這些鳥的武器不是尖銳的喙和爪子,比起□□的傷害,它們好像更喜歡精神上讓人類崩潰——
漫天的鳥糞讓人無處可躲。
宋明陽瘋狂地錘門,聲嘶力竭地大喊:“哥哥啊!姐姐呀!救命啊!快讓我們進去啊!”
穆青淡定地從系統空間内掏出一把傘,摟住段澤安的肩膀,看他們四個狼狽逃竄的模樣,還頗為欣慰的對段澤安說:“這招真好,有我的風範。”
段澤安肯定地點點頭,如果不是知道穆青剛來這個副本沒幾天,他肯定認為這群沒品的鳥是穆青養的,因為跟穆青一樣的沒品。
嗯,品德的品。
消失的菲林出現在鎮子外面,像很久之前不想在晚上睡覺被人澆水那樣躺在草垛,她緊閉上眼陷入沉睡,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抖,似乎在睡夢中也沒有命運善待,噩夢不住的輪回。
她的手裡緊緊攥着兩把鑰匙——一金一銀,在月色下泛着金屬的冷光。
她用力地蜷縮成一團,隻有這個姿勢才能帶給她安全感。
一聲歎息不知從何處傳來,壓抑着痛苦,歎息的人也在忍受着非人的苦楚,卻憐憫着“短暫”幸福過的少女。
風悄悄路過,它什麼都知道,它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能說,隻能輕撫少女淩亂的長發。
像鎮上普通女孩一樣的棕色長發在風中褪色,白色,刺目的白色,像菲林臉色一樣蒼白的顔色。
“時間快到了,還是提前一點吧。”
菲林睜開雙眼,兩片薄薄的眼皮掀開,左眼死氣沉沉,灰暗,死寂,寸草不生般的荒涼,而她的右眼什麼都沒有,黑洞洞,陰森森,轉眼間從童話故事中漂亮的小姑娘變成恐怖故事中的主角。
身上的變化帶來陣陣劇痛,菲林享受的閉上眼睛。
隻有疼痛才能為她帶來活着的信号,她是為了痛苦而活的。
“我們還是進去談吧,外面真是不太體面呢~”
穆青看戲看夠了終于善心大發,在宋明陽絕望的眼神下淡淡開口。
宋明陽眼睛迸發出巨大的驚喜,謝天謝地,他實在受不了這殺千刀的精神攻擊!
他進副本那麼久隻有一套衣服啊!
“太好了!終于不用大糞臨頭了!”
宋明陽喜極而泣轉身去跟駱水悅慶祝,這麼埋汰的攻擊方式,殺傷力不強,精神羞辱巨大!他們終于不用挨……
“你們怎麼一點事沒有!”
想找淪落人的宋明陽落了個空,駱水悅發型有點亂,但是身上沒有一點白,安呈元更不用多說,用了個道具直接遮住他和岑梅梅,反觀宋明陽,就連眼鏡上都糊了一層。
駱水悅狼狽地躲着低空飛過的利爪,嘲笑道:“可能它們也是看碟下菜,知道你愛幹淨專攻你。”
“進來吧,”聽到穆青說話才敢開門的劉羽願催促他們進來,仍有不怕死的鳥試圖撞門進去,劉羽願神色凝重,“這些死鳥都瘋了吧!”
“它們瘋沒瘋我不知道,”宋明陽一個閃身進去,“我隻知道我再不進去我就要瘋了!”
段澤安在穆青懷裡也絲毫不放松警惕,環顧四周,夜晚的深林黑漆漆一片,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跑出來。
穆青輕笑穩住探頭探腦的段澤安,有對象就是不一樣,越看越喜歡,太可愛了。
“今晚不會多太平,”穆青牽着段澤安進屋,“約會暫停,先進去跟他們聊會。”
“剛剛也是約會的一段?”段澤安眉毛一挑,仰頭看穆青,神色複雜,對穆青關于約會的标準感到無語。
雖然他也沒約過會,但是正常約會絕對不是這樣的吧!
“怎麼不算呢?”穆青牽着他的手認真解釋,非常一本正經,“有你,有我,有戲看,有猴耍,不僅僅是約會,還看了不少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