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沈大人看着斯斯文文的,玩起來還挺野啊!”
“可不是嘛,這小丫鬟怕是要遭殃咯!”
人群中議論紛紛,卻沒人敢上前阻攔,畢竟,這可是新來的縣太爺,誰敢得罪?
柳清被沈之衡一路拽着,隻覺得手腕處火辣辣的疼,心中又羞又惱,又不敢太大力掙紮,生怕惹惱了縣太爺。
“沈大人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不成?”
沈之衡停下腳步,手中又加了幾分力,生怕人跑了,“強搶民女?這罪名可不敢當。本官隻覺得姑娘形迹可疑,想請姑娘去縣衙一叙罷了。”
“我有什麼可疑的?沈大人莫要信口雌黃!”柳清有苦說不出。
早知道就應該多觀察觀察再對暗号,這下好了,搞不好還要吃牢飯。
沈之衡不理會她的狡辯,拉着她徑直走向停在路邊的馬車。
車廂逼仄,檀香幽淡,與沈之衡身上皂莢的清爽之氣混在一起,說不上難聞,卻令柳清更加局促不安。
她低眉順眼地縮在車廂一角,心想要不幹脆跳車逃跑吧,料想這種讀了十幾年書的文官應該追不上她。
不過按照大盈律法,沖撞了父母官是個什麼罪名來着?
“大人此舉,究竟是何用意?難不成真想輕薄民女?”柳清攏了攏身上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目光警惕。
她可是好人家的女孩子,隻是來這戲樓卧底查案罷了,犯不着把身體搭上。
沈之衡不答反問:“你叫什麼名字?”
“與大人無關。”
“你娘知道你在戲樓賣唱嗎?”
“與大人無關。另外,我不是賣唱的,就是個粗使丫頭而已,大人怕是抓錯人了。”
“呵,”沈之衡輕笑一聲,“嘴還挺硬。”
馬車外,來來往往的商販都好奇地往裡看。
“哎,你們看,那不是新來的沈大人嗎?”
“可不是嘛,旁邊那姑娘是誰啊?”
“你看那姑娘,一臉的不情願,像是被強迫的。”一賣菜大嬸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啊,這沈大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實私底下可風流了,說不定……”
“噓!小聲點,别讓人聽見了!”旁邊的小販連忙制止她,“這可是縣太爺,咱們可得罪不起。”
柳清聽得真切,心中早已把沈之衡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麼狗屁縣太爺,這不明擺着毀她清譽嗎?
“沈大人,沒什麼事我就下去了,劉老闆尋不見我人,是要扣工錢的。”柳清防備地抓緊車門簾子,随時準備跳車。
沈之衡沒回答,目光放在她身上,沉思片刻後才說:“本官懷疑你和最近城裡的私鹽販賣案有關,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柳清搖頭否認,“欲加之罪,我不過是個戲班的丫鬟,哪裡來的本事販賣私鹽?”
“有沒有本事,搜過才知道。”沈之衡突然前傾身子,一隻手伸到柳清身後。
柳清以為這人要抱自己,心中一驚,下意識就往前推,正好打在沈之衡胸口上。
若是尋常女子做此動作,怕是會激起歹人的征服欲。
可柳清自幼習武,天生力氣極大,這一推竟将沈之衡推得向後倒去,“咚”的一聲撞到車廂壁上。
沈之衡當即悶咳幾聲,似是被打得不輕。
與此同時,身後的門簾被人從外面撩開,一小厮沖車内道:“大人,東西拿過來了。”
一個包袱被遞了進來,沈之衡一邊咳,一邊伸手接東西,還不忘瞪柳清一眼。
哦……原來是要拿東西……
柳清頓時有些心虛,搓着手嘟囔着:“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突然靠那麼近……不過,這好像是我的包袱吧?”
沈之衡沒搭理她,手指靈活地解開包袱系帶,裡面是女子的換洗衣物和幾封信箋。
他随手拿起一封信,展開細看,眉心卻漸漸攏起。
信箋上的字迹娟秀工整,内容卻與風月無關,皆是關于城中各方勢力和官員貪腐的記錄。
他越看,臉色越凝重,原本漫不經心的态度也逐漸轉為認真。
“這些都是何物?”沈之衡突然開口,目光卻沒從信上挪開。
“沈大人不是都看到了嗎?不過是一些朋友寫給我的信罷了。”
柳清面上強裝鎮定,一隻腳卻已經探出車門外,就等着找個機會溜之大吉。
“朋友?”沈之衡擡眼看向柳清,“姑娘的朋友還真不少,連這清河縣最大的鹽商都有書信往來。”
柳清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父親因調查私鹽案被殺害,這些信,是她為了查明真相,卧底戲班接近各色人等,費盡心思才得到的。
隻是,這些事,她不能告訴沈之衡,至少現在不能。
沈之衡是敵是友,她現在還無法判斷,如果貿然暴露身份,恐怕會打草驚蛇,甚至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罷了,既然姑娘不願配合,那本官也不便強求。”沈之衡見她不說話,把信挑出來沒收,包袱紮好還給柳清。
“夜已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隻是……”他斂了神色,語氣中帶着警告之意,“還望姑娘以後注意行為檢點,莫要再做引人誤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