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樓後台,小鏡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的姑奶奶,您可算回來了!”見柳清回來,小鏡子忙不疊迎上去,眉頭緊鎖,語氣焦急,“接頭人聽了會兒戲,已經走了!”
柳清揉了揉太陽穴,無力地揮揮手,“走就走吧,隻怪我自己今晚撞了煞星。”
“煞星?什麼煞星?”小鏡子一頭霧水。
“還能是誰,新來的那個縣太爺呗!”柳清沒好氣道。
“啊?”小鏡子驚呼一聲,杏眼圓睜,“和您私會的是沈大人?”
“什麼私會,别亂說!”柳清瞪了小鏡子一眼,順手抄起桌上茶壺,就着壺嘴咕咚咕咚灌了半壺。
“您别解釋了,我都看見了!”小鏡子指着她被沈之衡握過的手腕說,“沈大人拉着您的手,還把您帶走了,這孤男寡女的,說出去誰信您是清白的啊?”
兩人正針對私會一事唇槍舌戰,忽聞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着戲樓的門被粗暴踹開,一群官差打扮的人湧了進來。
為首的捕快手持令牌,高聲喝道:“奉縣太爺之命,前來捉拿要犯!無關人等,速速退避!”
……
戲樓後門,昏暗的油燈搖曳不定,映照出柳清和小鏡子臉上的不安。
就在剛剛,衙門來人把戲樓裡裡外外搜了一遍,抓了不少人回去。
“這縣太爺,看着文绉绉的,下手可真夠狠!”小鏡子氣得直跺腳,“把劉老闆抓走不說,還把戲樓翻了個底朝天,咱們苦心經營了這麼久的人脈全泡湯了!”
柳清沒說話,隻眉頭緊鎖,纖細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門闆。
這沈之衡的行事作風,着實出乎柳清的意料。
她原以為,沈之衡初來乍到,就算對她身份存疑,也會先按兵不動,暗中查探一番,哪想到他會如此雷厲風行,直接對戲樓下手。
“看來,是我們小觑沈大人了,”柳清終于開口,“他既敢如此行事,手中定然握有些許線索,需得謹慎應對才是。”
小鏡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劉老闆被抓了,戲樓這條線就斷了,我們還沒搭上供貨的上家呢。”
柳清眼中寒光一閃:“别擔心,劉老闆隻是被抓了,又不是死了,我現在去牢裡問他,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
小鏡子面露難色:“姑奶奶,這牢房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更何況現在天色已晚,我們怎麼進得去啊?”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山人自有妙計。”
柳清邪魅一笑,露出勝券在握的神态,演得小鏡子直撇嘴。
是夜,縣衙内燈火通明,衙役們行色匆匆,氣氛與往日截然不同。
書房中,沈之衡端坐于桌案前,手中賬冊正是從戲樓搜繳而來,他正逐頁翻看。
“大人,這是清查出的私鹽販子名單。”師爺将一疊紙放到沈之衡面前,恭敬道,“根據賬本記載,這些人和清河鹽号來往密切,其中還有不少是城中的達官貴人。”
沈之衡修長的手指在賬本上輕輕一敲,另一隻手拿起戲樓名冊,将名冊上的人名與賬本上的名字一一比對。
突然,手指在一處停頓了一下,那裡赫然寫着“阿柳”兩個字。
“柳清?”沈之衡輕念一聲,擡手把這個名字用朱筆劃掉。
“大人,這是何意?”師爺不解。
“你别管了,我自有打算,這位叫阿柳的姑娘,現在何處?”沈之衡放下名單,擡手按了按眉心。
“阿柳姑娘已經被關進大牢了,可是要提審……”
“什麼?”沈之衡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帶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誰讓你們抓她的?”
師爺被突如其來的怒氣吓了一跳,戰戰兢兢道:“是、是阿柳姑娘自己說,說戲樓老闆待她不薄,她要和戲樓老闆同生共死,衙役們就把她和戲樓老闆關在一起了……”
“糊塗!”沈之衡怒斥一聲,擡腳就往外走,“還不快帶我去!”
師爺從未見過沈之衡如此失态,也不敢多言,忙提着燈籠快步跟上去,心中暗暗叫苦,這阿柳姑娘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讓一向冷靜自持的沈大人如此失态?
潮濕陰暗的大牢裡,黴腐氣息混雜着淡淡血腥味,令人作嘔。
柳清靠牆而坐,雙手被粗糙的麻繩綁着,但她神色鎮定,絲毫沒有身陷囹圄的慌張。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哭哭啼啼的油膩胖子——劉老闆。
劉老闆有個引以為傲的傻兒子,僥幸沒被抓進來,柳清以那傻兒子的安危為籌碼,問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三天後,清河碼頭将有一條載着私鹽的貨船靠岸,到時候接頭人會親自去驗貨。
隻要柳清埋伏在碼頭附近,不愁搭不上供貨人這條線。
眼下,柳清身上又沒犯事,隻要等明天天亮就能被放出去了,至于母親那邊,小鏡子自會應付。
“吱呀——”
牢門打開,刺眼的火光照進來,沈之衡面色陰沉,步履匆匆,身後跟着戰戰兢兢的師爺。
柳清擡眸一掃,又低下頭去,片刻後,眼前出現一雙黑底皂靴。
沈之衡走近前來,蹲下,擡手扣住柳清手腕仔細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