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清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手腕一松,那原本緊緊束縛着她的麻繩,竟被解開。
得了自由,柳清卻并未立即動作,隻不動聲色向後一撤,與沈之衡拉開距離,而後才擡起眼,語帶防備:“沈大人此舉何意?”
沈之衡面色不善,似是有些生氣,“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是牢房!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豈能容你随意胡鬧!”
柳清沒想到對方會是如此反應,頓了一下後,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搬出來:“大人明察,戲樓被封,民女無處容身,這牢房雖非善地,卻也遮風擋雨,總好過流落街頭。”
柳清說着,做出從戲樓學來的扭捏姿态,眼角餘光卻偷偷觀察沈之衡的神色。
沈之衡眉頭擰得更緊。
一旁站着的師爺見狀,忙上前打圓場:“阿柳姑娘,大人也是擔心你的安危,這大牢陰暗潮濕,哪是你一個姑娘家該待的地方?大人已經備好了馬車,這就送你回去。”
沈之衡這人,柳清信不過,說不定出了這牢門,轉眼就進虎穴。
柳清眼珠一轉,指向身旁瑟瑟發抖的劉老闆,“大人有所不知,民女與劉老闆情同父女,如今他锒铛入獄,民女實在不忍心抛下他獨自離去。”
從剛才起就止了哭開始看戲的劉老闆:阿巴阿巴?我們很熟嗎?
“胡鬧!”沈之衡額角青筋暴起,隐忍的怒氣幾乎要化為實質,他不再理會柳清的胡攪蠻纏,不由分說一把拽住柳清的胳膊,幾乎是将她拖出了牢房。
“诶?诶?诶?诶?”
柳清就這樣被半拉半拽地帶出縣衙,外面早已備好馬車,車夫看兩人出來,連忙恭敬地掀開車簾。
柳清:“沈大人,我自己……”
沈之衡不聽,把人塞進馬車,随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柳清:“沈大人,不必……”
沈之衡掀開門簾探出頭去,和駕車的馬夫說了什麼。
柳清:“沈大人,這是……”
“坐好!”沈之衡周身氣壓極低,修長的雙腿被車廂的陰影遮擋,隻餘下冷硬分明的下颌線。
柳清識趣地閉了嘴。
馬車一路颠簸,朝着與戲樓相反的方向駛去。
柳清心中不安,悄悄伸手撩起車簾一角,向外望去。
熟悉的街道、店鋪在她眼前一一閃過,這分明是回自己家的路!
她心下駭然,難道沈之衡調查過自己?
她在戲樓分明是隐姓埋名了的,沈之衡是如何得知她真實身份的?
不多時,馬車停穩,沈之衡率先下車,轉身準備去扶柳清。
柳清一個立定跳遠蹦下來,腳下揚起一陣塵土。
沈之衡已平複好情緒,又恢複了往日的沉穩模樣:“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去,省得你娘擔心。”
說罷,他看向柳清身後那扇破敗的院門上,微微皺了皺眉,“此處宅院太過簡陋,怕是住着不甚舒适,我會盡快為你們另尋一處寬敞些的住處。”
柳清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沈之衡為何對自己如此上心?難不成是想……養她為外室?!
還是舉家包養的那種?
這歹人果然居心叵測!
不行!她堂堂縣令之女,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能自甘堕落!
“沈大人,不必麻煩了。”柳清連忙後退一步,劃清界限之意明顯,“民女已經和城東鐵匠鋪的張家老爺私定終身,過些日子便要成親了。”
沈之衡面色一僵,語氣驟然冰冷:“你說什麼?”
柳清縮了下脖子,料想沈大縣令身居高位,應該從未被人拒絕過,此刻心中定是怒火中燒,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拔刀相向。
但柳清還是硬着頭皮道:“我、我和張家老爺兩情相悅,沈大人身份尊貴,還請高擡貴手,成全我們!”
說着,她還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假意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淚。
隻是這番做作落在沈之衡眼裡,卻顯得格外刺眼。
沈之衡隻覺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他強壓着怒氣,冷笑道:“是嗎?城東鐵匠鋪的老張是個鳏夫,年過四十,兒子都十歲了,柳姑娘,你要嫁過去給人續弦嗎?”
“我……”柳清被問得一哽。
早知道就編個靠譜點的謊話了,失策。
“既然你與那張家老爺兩情相悅,那我倒要問問,你為何會出現在龍蛇混雜的戲樓中?你一個待嫁閨秀,不在家繡嫁衣,跑到那種地方去做什麼?”沈之衡步步緊逼,目光犀利。
“我、我們貧苦人家,賺些銀錢度日,有何不可?莫非大人身居高位久了,已體察不到我等小民的難處了?”柳清也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