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時,沈之衡從縣衙大門跨出,發現門口圍了一圈人,問:“怎麼回事?為何聚在此處?”
衆衙役低頭,面面相觑,無人敢應。
八寶反應最快,忙上前一步,堆笑道:“回大人……”便将适才之事繪聲繪色說與沈之衡聽。
沈之衡聽罷,沉吟片刻,問:“她可有說去向?”
八寶擡手一指,正是秦府的方向。
柳清并未去秦府,方才被衙役們撞破,她心中羞赧,料想沈之衡定會知曉此事,便索性繞路回了府。
沈之衡回府時,柳清已将一身夜行衣疊好,收入盒中。
房門打開,一身官服的男人似是有些急切地跨步進來,但看到屋内人影時,又放緩步伐。
他一進門,目光就落在柳清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開口:“你剛才去縣衙了?”
柳清早已打好腹稿,随口答道:“唔,就是路過,随便看看。”
說罷,便想轉移話題,“今日怎回來得這般晚?”
“最近城裡不太平,案子比較多,所以忙了些。”
沈之衡回答完,又将話題轉回來,目光始終未曾從柳清身上離開,“方才為何穿着夜行衣?”
柳清心裡把那群多嘴的衙役罵了個遍,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什麼夜行衣,不過是件深色外衣罷了,天色太晚,他們看錯了。”
沈之衡不依不饒:“那現在為何又換了衣裳?”
柳清故作輕松道:“準備睡覺了,當然要換一身舒服的衣裳。”
沈之衡不再追問,卻一步步向柳清靠近,身上還帶着一絲夜晚的寒涼。
柳清下意識後退,慌亂間,不小心碰翻了梳妝台上的盒子,盒子掉落在地,裡面一件黑布衣裳登時散落出來。
柳清慌忙去收拾,但沈之衡動作更快,搶先一步撿起衣裳,展開仔細研究了一番,最終得出結論:“這分明就是賊人最愛穿的那種夜行衣。”
燭光搖曳,兩人四目相對,氣氛顯然有些尴尬。
“你需得給我個解釋。”沈之衡先開口。
柳清被他看得心裡發慌,卻又不甘示弱,索性心一橫,眼一閉,梗着脖子說道:“我就是……就是想你了!去看看你,但又不想被人發現……”
沈之衡一愣,顯然沒料到是這個答案,喉嚨突然一緊,整個人都僵住了。
柳清趁機一把奪過衣服,緊緊藏在身後。
也不知沈之衡是否會相信,不過柳清翻牆頭,本也就是想看看沈之衡的,雖說是順路而為,倒也不算說謊。
因而柳清臉不紅心不跳,底氣十足。
倒是沈之衡,許是夜裡奔波,着了涼,喉結滾動了好幾個回合也未置一詞,怕不是喉嚨發癢,要感冒了。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終于,柳清聽到沈之衡輕歎了口氣,說:“以後想來便大大方方從正門進來,或是走儀門也行。若是再翻牆,萬一被不認識你的衙役抓到,傷着了怎麼辦?”
見沈之衡神色緩和,顯然是信了她的話,柳清暗暗松了口氣,忙不疊地保證:“嗯嗯,以後再不翻了!”
見她這般乖巧模樣,沈之衡心下稍安,一直緊繃的脊背終于舒展了些。
渾身戾氣瞬消,他摸了摸鼻子,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遞過去,“給你的。”
柳清接過一看,眼睛頓時瞪得溜圓,“《風流寡婦大戰仨秀才》?!你從哪弄來的?”
“這書......”沈之衡輕咳一聲,竟是有些紅了臉,“今日審問幾個戲樓姑娘,偶然尋到的,說是市面上已經絕版,這是其中一個姑娘的珍藏。”
柳清恍然大悟,忙不疊翻開書,卻在下一刻,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書頁......竟是殘缺的!
所有描寫“駕馬車”細節的文字,全都被撕掉了!
“怎麼少了幾頁?”柳清不滿地擡頭。
沈之衡眼神閃躲,“不清楚,我拿到的時候,就是這樣。”
柳清狐疑地審視沈之衡的表情,除了能看出些疲憊之色,似乎并無不妥,遂隻得作罷。
秦府。
秦然斜倚在床頭,初秋時節落入水中,令她染了風寒,雖一副病容,卻掩蓋不住眉宇間的陰狠。
她手裡緊緊攥着一方錦帕,用力之大,骨節都泛着青白。
“可打聽到了?”秦然啞着聲音問。
床邊一個丫鬟低着頭,戰戰兢兢地回:“打聽到了,那沈夫人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并無什麼特别之處,名喚柳清。”
“柳清!”秦然咬牙切齒地重複着這個名字,手中錦帕幾乎被她揉碎,“好一個柳清!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迷得沈之衡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