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書房裡頭的景象叫他意外,屋内并無人。有一本攤開的《詩經》擺在桌上,不過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了,想是書的主人已經好幾天沒有翻動過了。林燕飏心中一緊,難道是林青雲出了什麼事嗎?印象裡,林青雲雖不說勤奮,但也不至于幾天都不碰書。
他在屋内搜尋了一番無果後,隻能又從窗戶鑽出來,往趙氏的居所處飛。林青雲的行蹤,她這個做母親的一定知曉。他落在房頂上,果然聽到趙氏正在和餘氏說話:“這次的事情結束,雲哥兒回來,你還是要督促他好好讀書,知道嗎?侯府家業是大,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母親,我知道。現在就等那沈景晴……”
餘氏話還沒說完,廊下就來了一個丫鬟,對着裡頭道:“太夫人,剛剛有人瞧見柳綠居派了一丫鬟往賬局去了,好像是沈氏夫人的貼身丫鬟。”
屋内的餘氏一頓,道:“叫她進來回話。”
那進去的丫頭又把方才看見小歡的事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趙氏聽了,問道:“你是說,沈景晴身邊的那個丫鬟去城東的帳局了?”
“千真萬确,我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叫小歡的進了那個賬局,好久才出來。”
這麼說來,沈景晴真是讓人去賬局了,她究竟想做什麼?林燕飏本想繼續聽下去,耳邊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鳥叫。他轉頭,卻見一隻巨大的黑色喜鵲正在惡狠狠地盯着他。
林燕飏警覺地後退幾步,那喜鵲就一步步逼近他,眼看着那長長的喙就要朝他啄來。林燕飏無法,隻能飛離了屋頂,誰料那喜鵲不肯放過他,緊緊地追在他的身後。林燕飏發出叫聲,想要呵退那喜鵲,可喜鵲本就威猛,更不會被這一小鳥吓到,窮追不舍。就在林燕飏要飛得沒力氣時,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張大網,他閃避不急,就這麼直直被網了去。
……
方才的小院中,餘氏聽了丫鬟的回報,撫掌道:“這沈景晴到底是個商戶人家出身的,上不得台面。一遇上這種事,連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都用出來了。就是為了侯爺的官聲,她也不能去帳局借錢呀。屆時被人發現,那些督察院的言官不是一參一個準麼。不過,這也省得我們麻煩了。”
其實賬局雖被禁止,但也是有人願意去悄悄借的。但沈景晴身為永平侯夫人,是官眷,去私人賬局借錢,這就不一樣了。畢竟朝廷禁止賬局,就是為了防止官員因債台高築,從而破壞民生。她這身份,被捅出來幹這事,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趙氏倒比餘氏冷靜些,不過也是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吩咐道:“明日悄悄派人去打探打探沈景晴是借了多少錢,看看有沒有辦法把她在賬局借條拿到手。”
“是。”那丫鬟欣喜地下去了。
可第二日一早,趙氏院裡每日負責采買的仆婦就急慌慌地敲響了趙氏的門:“太夫人,出事了,我方才上街去,好些人都在問我二爺是不是在金骰子樓賭輸了,還說侯府是不是錢不夠了,怎麼到處借錢。”
正在用早餐的趙氏端碗的手一頓,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沉聲道:“馬上派人去打聽那個叫小歡的昨天是上街幹什麼去了,說了什麼,去了哪些地方!”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依舊是昨日那個丫鬟,不過現在的她臉色發白,見到趙氏陰沉的臉,更是顫顫巍巍,道:“太夫人,那個小歡,她把京城裡頭所有的賬局,還有錢莊都跑了一遍,到處說二爺欠下了巨額賭債,她家侯爺夫人沒有這麼多錢來還債,但為了救二爺,隻能舍下臉來到處借錢。但她根本就一分錢沒借,想是故意四處說的。可那每日來往錢莊和賬局的人本來就多,現在,現在京城裡的人都知道二爺賭錢賴賬了。還有人說,說……”
趙氏攥着茶碗的手指節泛白,冷聲道:“還說什麼了?”
“還說,二爺好賭成性,不學無術,侯爺現在昏迷不醒,二爺做弟弟的,卻去金骰子樓裡賭博,還連累了沈夫人,說她一人操持侯府上下本就不容易,都,都被逼來借錢了。說這錢,本就該二爺自己掏腰包還……”那丫鬟說話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埋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在一旁的餘氏聽了焦灼不已,道:“母親,這沈景晴是打算撕破臉了,現在怎麼辦?”
趙氏擰眉,沉默片刻,道:“去把其他幾房的人叫過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總該過來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