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我跟白夜一起去樓下餐廳吃了飯,然後我就提早走了。因為要在他家住一個禮拜,我需要回家拿點換洗衣服,還有日常護膚的水乳和化妝品之類的,順便再去寵物店看望一下小白,摸摸抱抱喂喂他,讓他知道媽媽還在時刻關心着他,這樣才不會抑郁。整完這一切後剛好到了晚飯時間,我在外面随便吃了點,就背着包包趕去野哥的大别墅裡上班了,今天的直播依舊是帶貨,不過野哥不在,直播間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觀看的粉絲少了一大半,平時都有好幾萬人在看的,現在隻有我和小汪在直播,粉絲一下子就減少到一萬五六千了。
直播的間隙,差不多晚上九點的時候,我還收到了白夜發來的微信,問我淩晨回家之後要不要吃夜宵,要的話,他就跟餐廳的廚師打個招呼,給我事先做好,這樣淩晨我回家以後,熱一熱就能吃了。看完他的微信,我突然覺得心理暖暖的,感覺白夜這個人還挺細心的,他跟白焰不同,他對你的溫柔和體貼是如同和風細雨一般,滲透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跟他在一起,有時候你會覺得生活很平靜甚至有些單調,沒什麼波瀾,但是卻能處處在一些細節中感受到他對你的關心和照顧。
這點就跟白焰大不相同了。我跟白焰相處的時候,很多時候我倆更像是哥兩好的酒肉朋友,白焰一聲吆喝,我就跟着他開心的到處去吃吃喝喝,但兩人分開回家之後,其實白焰并不太來幹涉我的生活。我跟他都保持着相對的獨立,他不會來問我一些私生活的問題,也不會格外的來照顧我,我也不會主動去追問他的生活。就這點來看,其實白焰是個有些粗心的男人,很多生活上的細節他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有時候我甚至有種錯覺,他不是把我當情人,而是把我當成了好兄弟來對待,總之他是個玩樂心特别重的男人。
所以現在被白夜這麼細心的照顧和溫柔的對待,老實說我真是挺心動的,雖然跟他在一起是無聊了點,沒像跟白焰在一起時那麼花樣百出,每天都有驚喜或驚吓,但這樣平靜的生活倒也不壞,至少我是感到挺溫馨的,仿佛有了種家人般的親密和牽挂。這一周裡,每天淩晨我下班回到白夜家裡,都差不多要兩點四五十了,白夜往常早就睡了,但我住到他家後,他每天都忍着困等我回家,陪我一起吃宵夜。當然他是不吃的,隻是陪我吃,不過為了有種參與感,他也會跟着我一起喝點湯,喝點飲料啥的,然後邊吃邊聊點有的沒的。等吃完了,我再去洗澡,然後我倆才會一塊兒關燈入睡。
因為每天都是這麼熬夜,白夜原本早起的生物鐘也被迫變得跟我一樣了,每天都是睡到大中午再起床,然後我倆就會一起下樓吃午飯。下午的時候,白夜通常會呆在他的書房裡幹他那個祝由術的工作,這個時候他是不喜歡我去打擾他的,而且他不喜歡我進他的書房,那裡是屬于他私人的小天地。這段時間裡,我要麼就是躺在客廳沙發上刷視頻打發時間,要麼就去酒店樓下的娛樂場所玩。這一個禮拜的時間,我已經嘗試過了樓下的美甲,美容SPA,精油推拿,街機遊戲,抓娃娃機,單人KTV等等各種能玩的娛樂,還一個人去看了場電影,反正每天的時間都排的滿滿的,也過得挺樂呵的。雖說白夜提過幾次,說要抽空陪我一起玩,不過看他那副對娛樂活動興緻缺缺的樣子,我就知道他這是在勉強自己,其實他根本不喜歡這種玩樂,于是我就直截了當的跟他說,你還是别去了吧,不用擔心我會寂寞,我一個人也能玩的很開心。
總得來說,這幾天相處下來,我對白夜的印象又提升了一個台階。怎麼說呢??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我竟然有種感覺,白夜給我一種強烈的宜家宜室,很像是個家庭主夫的感覺,你懂嗎??就是那種強烈的人夫感。我倆在一起,活像是忙于工作晝夜颠倒的職業女性和家裡蹲無業遊民的組合,像極了女主外男主内的那種感覺,不過自然了,他不幹家務活,而且實際上賺的錢,也比我那可憐的幾千塊錢月薪多的多了。
然後……,在這七天裡,我跟白夜隻是平靜的共處一室,我們沒做啥出格的事情,沒有擁抱,甚至都沒有接吻,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隻是,在這簡單重複的相處過程中,我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這股平靜下面無時不刻湧動着的暗流,那股蠢蠢欲動的心動。我覺得我們彼此之間,能強烈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緻命的吸引力,有時候甚至隻是坐在那裡看着對方,說着話,就有種心猿意馬的沖動和遐想,想接吻,想擁抱,甚至想做更進一步的事情,但卻又拼命的克制着自己。這種非常刻意的禁欲般的隐忍,反而更是催人動情,我不知道白夜是怎麼想的,反正住在他家的那幾天,我是沒少做春夢。
一周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這一周住在白夜家,一丁點的靈異事件都沒發生,我也沒再見到那個網紅厲鬼了。然後到了19号的中午,我收拾好了包包,就準備出發了。因為去山東兩天一夜就回來了,我也沒帶換洗衣服,隻背了個方便行動的小挎包,放些證件啥的,其他東西我昨天就拿回家了。白夜開車送我去了機場,到了地方,我打了個電話給野哥,他也剛好到,我倆一彙合,直接上飛機,飛往山東。
一路無話。我跟野哥坐飛機到山東濟南,又按原計劃租了一輛車,直接開去了關口鎮。一路的景色從濟南的繁華大都市,逐漸變得荒涼,高樓大廈開始變少,道路兩邊出現了大片大片或耕種或廢棄的農田,還有農田中間零星矗立的幾棟樓房,有時候還會看見一些正在建設的工業廠房,被推平的泥地裡高高架起了各種機器。
開着開着,高速路就闖進了一片連綿的丘陵地帶,四周都是連綿的山頭。野哥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說,濟南這個地方屬于一片丘陵地帶的小平原,但是它的東西兩側有部分小山脈,所以整個濟南就陷在了一個形狀獨特的盆地裡。而我們這次要去的關口鎮通幽村,正處于其中的一片丘陵中間,也就是說,這個村處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大山中的山溝溝裡。
又開了會兒,車就到了關口鎮。
關口鎮整體來說還是比較熱鬧的,雖說比不上濟南那麼繁華,但鎮上的街道啊商鋪啊也是整的有模有樣的,跟大城市裡沒什麼不同。鎮子比較小,整個鎮子就是橫三豎三六條街道組成一個主要的區域,前些年新建的各種高層住宅也圍繞着這幾條街道布局着,出了這幾條街,就是通往下面村子的高速路了。到了鎮上,我跟野哥先是下車上了下廁所,然後又找了個小超市買了點吃的喝的,就繼續上路了,直直往通幽村開去。
從關口鎮到通幽村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一路上我好奇的看着風景,發現我們進入的這片連綿不絕的丘陵地帶中,在山與山的連接處的平地裡,有一大片一大片整齊排列的小樓房,樓房造的很漂亮也很新,一樁樁的都是幾層高的小别墅,于是我就好奇的問野哥,這些樓房是什麼啊??
小何,你這城裡人不知道吧??這些都是新農村建設的村子啊。前些年政/府集體出資規劃,把原先分散在山溝溝裡的那些老舊的村落全都合并搬遷了,村民全都下山,安置進了新建設的集體村落房子裡,就是這些小别墅,所以現在還住在大山深處的村民已經很少了。
那通幽村的村民呢??他們也下山了嗎??我繼續問野哥。
那倒沒有,野哥回我。然後他又道,說來也怪,來這裡之前,我簡單的了解了一下通幽村的情況,發現這個村子竟然還挺富有的,村民尤其擅長做生意,整個村也才幾百口人,竟然發展出了好幾家挺有名的鄉鎮企業,據說好多村民都發了大财,在省會城市買了房子。就是這麼一個暴發戶頻出的村子,按理說村民早就該放棄那破破爛爛的村莊,搬到大城市居住了,但事情怪就怪在,他們并沒有。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種理由牽絆着他們,讓這些村民依然固守着那片大山之中破舊的村落,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
談論間,車子已經開到了通幽村。
也不知為什麼,此時我舉目四望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的丘陵和山包包,全都是一片昏暗的土黃色,連一丁點的綠色都看不見。這片土地是純粹的石沙地,無比荒蕪,寸草不生,連綿的山頭上隻能看見一蓬蓬幹枯焦黃的茅草似的植物,偶然能看到幾棵高大的樹木,也不長葉子,在這個本應該枝葉茂盛的十月下旬,這些樹的枝幹上依然是光秃秃的,偶爾還能看見枝杈間一兩個碗狀的鳥窩,以及一排排停在枝頭,瞳孔發亮直盯着我們看的黑漆漆的烏鴉。
哇——,哇——
伴随着烏鴉沙啞的報喪聲,我和野哥下了車,沿着村裡唯一的一條水泥小道走進了村子。
遠遠的望去村口,現在那裡倒是人頭攢動,很是熱鬧。
我跟野哥到的時候,差不多是下午的四點,這時太陽斜挂在西邊,天還很亮。通幽村的村民們顯然都知道今晚這裡将要舉行一場冥婚的婚禮,所以這時,整個村子的四處都已經布置過了,村裡到處都挂着白色的紙燈籠,屋檐下土牆頭,每隔兩三米就挂一個,燈籠下面長長的流蘇随着山風晃啊晃啊的。然後在村頭高高的牌扁兩旁,則挂着兩支非常長的,估計有三米那麼高的竹竿,竹竿上挂着兩個異常巨大,花樣複雜的白紙做的引魂幡,這聲勢浩大的場景布置,乍一眼看過去,以為村裡将要舉行的是一場葬禮,而不是婚禮。
至于坐在村口的那些村民,也個個都穿着白色的喪服,披麻戴孝的,頭上還戴着白布做的長長的帽子,那種東西具體叫什麼我也不清楚。這個通幽村的村口恰好是個小廣場,此時這個小廣場上放滿了一張張的木桌,木桌旁是一圈的塑料凳子,村裡的村民全都聚集到這個廣場上了,他們正圍着木桌吃飯。我粗略的掃了一眼,這裡大概有八張桌子,四五十個村民,男女老少都有,但基本看不到十歲以下的孩子,而且老年人的數量占了六成。
我和野哥快步走了過去,到了村口,野哥臉上露出個笑來,便沖着離我們最近的一張桌子看上去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一個老漢打了聲招呼:
“喲大爺,你們正在吃席呐!”
“是啊,你們是外地來的啊。”
大爺年紀看上去有七十了,身材枯瘦,皮膚黝黑,臉上滿是皺紋和褶子,這十月初秋的天,就算是山東也得有20多度,他卻在白色喪服裡面穿了件厚厚的毛衣,腿上也是鼓鼓囊囊的,應該也穿了毛褲,也真不怕熱。這時看到我和野哥這兩個外地人,這大爺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也笑着跟野哥打了一聲招呼。這時他的模樣看起來倒是挺和藹的,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大爺的眼神陰恻恻的,在隐秘的觀察着我和野哥,仿佛懷有某種秘密。
“大爺,你們在吃誰的席啊??看你們披麻戴孝的,村裡是有老人去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