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時赢老太太跟我說完整個燭龍再臨儀式的步驟之後，有好一會兒時間，我都沒有說話，怎麼說呢，總之現在我的心情很複雜，果然在這個儀式裡，我還是得親手殺死五行家族的那五個人，即使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想活了，一心求死，可那畢竟是活生生的人，要我面對面的親手殺死他們，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狠心下這個手，我這輩子連隻雞都沒殺過，現在卻叫我殺人，這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這時見我面有難色，赢老太太一下就猜中了我的心思，她很嚴肅的沖我道：

“天家的，你在遲疑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殺人是件很殘忍的事，你不忍心下手？？”

“難道不是嗎？普通人誰有這個膽子親手殺人，而且還是一次連殺五個？？我又不是殺人狂。”

我也沒給赢老太太面子，直接闆着臉回怼她，然後赢老太太就露出一種貌似對我很失望的表情，道：

“普通人當然沒這個膽子，但你不一樣！你是天家人，天家人是神，神本無情，以萬物為绉狗，人的生命在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将生命獻祭給神，對凡人而言不是災禍，而是一件無上光榮幸福的事！你作為如今統治地球的天家之後，這些祭品的生命對你來說如同蝼蟻一般，他們能被你親手殺死，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被天家之人殺死，死後他們的靈魂才能順利升維，在新地球上幸福的永生，所以你不必畏懼，更不必替他們這些祭品考慮！”

赢老太太氣勢洶洶的沖我說完這句之後，見我依然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她貌似更加的恨鐵不成鋼，然後仿佛想用激将法激我似的，赢老太太又沖我道：

“天家的，我醜話說在前面，你要是連儀式上殺死祭品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就根本沒資格繼承天家的基業，自古以來成王成帝成神者，哪個不是大格局大氣魄，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為救天下蒼生而願意犧牲一小部分人，為神者不拘小死，你連五個人的性命都要猶豫那麼久，又怎麼讓人放心把整個地球的前途命運放在你手上？？要知道，一旦你繼承了天家統治了地球，全球百億人口的前途命運都将由你決定，這世上充滿了鬥争和戰亂，人與人之間充斥着種族矛盾，性别矛盾，民族矛盾，宗教信仰的矛盾，要平息紛争，你勢必面臨抉擇，要死一部分人才能平息戰亂，你連五個人都不願意犧牲，到時候又怎麼能經受幾百萬幾千萬人的犧牲？？”

“……”

赢老太太這話說的很嗆人，但卻又很在理，确實如她所說，現在地球上百億人口的人類社會充滿了各種各樣尖銳的矛盾，很多矛盾你光靠嘴巴是調和不了的，每個人都在拼命争奪自己的利益，再加上現在的人變得越來越自我，越來越極端和偏激，有時候真的隻有生死性命相搏才能決個勝負出來，隻有那些最極端最偏激最卑鄙下流的人死了，剩下的人才有坐下來和談，重新劃分利益的可能性，如果将來我真的代替永遠成為地球之神，勢必将要無數次的面對這樣的紛争和死亡，如果連幾個人的性命都承受不了，那時候我還能控制住局面嗎？？

這麼思索着，我心一沉，便硬下心來，闆着臉問赢老太太道：

“赢老太太，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具體在執行儀式的時候，我要通過什麼方式來殺死祭品呢？？你先告訴我詳細的步驟，我再考慮同不同意。”

赢老太太見我問她了，以為我态度動搖了，不由得大喜笑起來，笑的臉上皺巴起來的皺紋都展開了，她立刻轉頭朝身邊的中年男管家囑咐了幾句，于是這男管家便快步走到客廳連接内室的門口，朝着裡面說了幾句，接着我就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然後另一個中年男管家便雙手鄭重的高捧着一個長匣子出來，擺在我們面前的茶幾上。我沖這匣子仔細看了眼，這匣子大概30公分長，10公分寬，用的是頂級的紫檀木打造，木頭上還鑲嵌着好多五光十色的寶石，看上去非常奢華，赢老太太打開這匣子，隻見裡面黑色的絲綢軟墊上，放着一把保存完好的青銅短劍，這劍大概20公分長，而且是開刃的，刃口閃着寒光，鋒利異常，赢老太太便指着這柄劍對我說道：

“此劍名為‘祭天’，是我祭祀一族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專門用于祭祀儀式的禮器，也是曆代先祖舉行燭龍再臨儀式時，天族之人殺死祭品時使用的法器，這次你在儀式裡殺死五行後人，也要用到這把劍。”

頓了頓，赢老太太又道：

“人的魂魄寄宿于五髒之中，《黃帝内經·素問》裡講到，五髒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此即為魂魄與五髒六腑的對應關系，五髒與五行也有對應關系，其中火主心，木主肝，土主脾，金主肺，水主腎，這是相對于普通人說的。”

“但是我們祭祀一族的五行後人很特殊的，他們的全部魂魄隻寄宿在他們五行對應的那個髒器之中，而舉行燭龍再臨儀式的目的，便是收集他們的魂魄，與你融合，通過五個記憶五個夢境，達到時間的盡頭，與燭龍融合，這就要求你在儀式之中，使用‘祭天’法器，刺入他們身體對應的那個髒器，将其掏出吃下，當你吃下他們的髒器，便是吃下了他們的魂魄，與他們的血肉心神完全融合，儀式的第一步便成功了，再接下來，就必須你獨自一人在五個夢境中穿梭，回到遠古升入高維，與燭龍的真身相見并且融合，觸發天地異變，這個時候儀式才算徹底成功。”

“什、什麼！？？”

赢老太太的話讓我大驚失色，她的話剛說完，我立刻就大聲叫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儀式裡要用劍刺入他們的内髒，再血赤糊拉的挖出來生吞下去！？？這個我絕對辦不到！！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可能這麼做！”

赢老太太見我反應強烈，便再次沉下臉來道：

“可這是祖宗之法，切不可違背，祭祀一族從上古到現在一共舉行過23次燭龍再臨儀式，曆代天族後裔都是使用這個方法才成功使燭龍降臨，除此之外别無他法！”

“我說了我不願意，難道我的意願就可以違背！？曆代祖宗是天族，我也是天族，我跟老祖宗平起平坐，我說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這時見赢老太太還要堅持，我心理急了也怒了，我狠狠一拍茶幾猛的站了起來，然後居高臨下的看着赢老太太，從氣勢上就壓過了她，我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冷冷的沖她說道：

“我不相信儀式步驟一點都不能變。之前在那個小區裡時，程冰就改進了不少儀式方法，按理說，本來我要成為‘天’，要活吃人肉，結果後來在程冰的改進下，至少我吃的是僞裝過得煮熟的血肉，祭品一族也不用一下就死，有些可以剪頭發燒了，能讓我吸收精氣就好，這些不都是對儀式的改進嗎？？……赢老太太，現在已經不是野蠻的原始社會了，文明社會就要有文明的祭祀方法，隻要我們肯嘗試，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方法的！”

頓了頓，我猛的喘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點：

“實話告訴你，如果祭品真要死的話，我隻能接受安/樂/死，這是我的底線，我也不接受挖内髒生吞，如果要靈魂融合的話，我相信會有更好的方法，……雖然我現在還沒找到這個方法，但我們必須要嘗試一下！我就這個态度。”

“可是……！”

雖然此時我的态度已經非常強硬了，但赢老太太顯然還沒完全把我放在眼裡，她依然試圖反駁我說服我，按照她的方法來辦，然後這時，眼看着我跟赢老太太又要吵起來了，程冰在我身邊發話了，他的表情很嚴肅，帶着點我沒見過的冷酷，用一種平靜到吓人，沒有高低起伏的聲音沖着赢老太太道：

“赢老太太，你聽到剛才天久遠大人跟你說的話了嗎？希望你能明白，天家的現在是在命令你，而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懂了嗎？……你作為祭祀一族的族長，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既然現在天家的意志如此，你隻需要想辦法照辦就行，其他不需要再說了。”

“……”

第一次見程冰這麼冷酷的說話，媽啊壓迫感好強啊，他說完以後，有那麼好一會兒，整個客廳裡一個說話的都沒有，甚至連喘氣聲都輕了，大家凝聲靜氣的保持着沉默，就連另一組沙發上的那幾個五行後裔也沒出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一緻轉向了赢老太太，似乎是在等着她表态。……赢老太太此時沉着臉沉默着，看的出來她是個很固執的人，一心捧着她的祖宗之法，壓根不願意改變，但此時程冰搬出天家的威嚴來打壓她，她又不敢反駁，畢竟祭祀一族從古至今都是天族的附屬和眷族，向來以天家馬首是瞻，明面上來說，她不能反駁作為天族的我的話，當然她心理服不服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我感覺也沒其他什麼好聊的了，然後看現在氣氛那麼僵硬，我又試圖緩和一下氣氛，畢竟以後我和祭祀一族還要合作，甚至還要殺了那幾個五行後裔，現在搞得這麼僵也沒什麼意思，于是語氣就不再那麼強硬，喉嚨也輕了點，沖赢老太太說道：

“赢老太太，我的态度已經表達的很明确了，我無法接受儀式的一些步驟，所以現在我沒法答應你什麼時候執行儀式，……至于要殺死祭品這件事，我也想過了，如果五個人的命真的能換來更多人的幸福，能結束天空鎮甚至整個世界的紛争，那或許，……或許我也能咬牙接受。……隻是我接受不了殺死祭品的方式，我隻能接受安/樂/死，所以麻煩你再好好想想，如何改進儀式，如果你想好了，我們再坐下來談。”

說完，我就站了起來，程冰也跟着我站起來，我沖赢老太太和身後的那五行後裔點了點頭，就頭也不回的朝大門走去，就這樣，我和程冰離開了祭祀一族的豪華大别墅，程冰就開車送我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程冰沉默的開着車，我坐在副駕駛上，轉頭看着他那張因為沉默而看上去有些冷峻的臉，忍不住沖他吐槽道：

“哇程冰，我真是頭一次看到你這麼兇哎，剛才你那一下連我都吓了一跳，說話語氣平靜中帶着壓迫感，聽的人毛骨悚然的，……什麼‘現在是在命令你，而不是跟你商量’，好牛的台詞，簡直像是霸道總裁似的，你那麼一說全場都安靜了。”

我本來是想調侃程冰幾句，沒想到此時他的表情卻依然很嚴肅，那張清秀俊逸的側臉上，嘴唇微抿着，程冰目不斜視的盯着前方，然後很平靜又很嚴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