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我給你消毒上藥。”
陳一定在原位一動不動,環抱雙腿。
他的膝蓋被顧沉握住,垂眼沉默看他一點點用棉簽挑出那些石礫和草葉碎渣,擦掉結痂的血迹。
顧沉熟練地用酒精消毒,再在傷得嚴重的地方纏上紗布。
他們離得很近。
陳一無聊地數着他的睫毛,發現他的鼻子真的很挺,眉骨也很高。
這個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給自己消毒上藥,隐隐作痛的腿裡血液開始冷卻,不再發痛。
“什麼時候?”
“上岸,我把鞋往旁邊丢,誤導他們。”
怪不得那些人會追錯了方向。
顧沉看着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心裡一沉。
那麼大的甘蔗地,他就是這樣光腳跑過來的?
自己剛才居然還讓他拿毯子……
“抱歉,我應該發現的,讓你白白受了這麼多傷。”
“我不覺得疼,而且是為了救我們。”
“你好像也不擅長遊泳,我應該思考得更周全的,是我的失誤。”
“我不是不擅長,”
陳一縮回了被包紮好的腿,抱緊了自己。
顧沉的手裡還有他腿部的餘溫。
他的手指動彈了一下,收了回去。
“我不喜歡周圍都是水,遊泳池,河,海,我都不喜歡。”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陳一把下巴撐在手臂上,車燈照着他的亂毛,整個人顯得和他年齡一樣小。
“有一次,我跟着漁船出海,但迷失了方向,所有人在海上漂了很久,吃了一個星期生的魚,太惡心了,生的魚肉和沒有盡頭的水,都惡心。”
殘留着顧沉體溫的毯子裹住他,隻露出一個頭,他看向斟酌着用詞的顧沉。
“對不起,我失誤太多了,作為我們所有人救命恩人的你不應該被我這麼粗魯地對待,除了我承諾的報酬,請一定要再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少年的眼睛沒什麼情緒,在說那些事的時候都是淡淡的,和顧沉又愧疚又急切的綠眼睛形成鮮明對比。
陳一歪了歪頭,亂毛随着他的動作斜下來遮住眼睛。
他打了個噴嚏,想了很久,在顧沉急于補償他的目光中緩緩說;
“我想要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