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久違地回到了這棟曾屬于他和陳道情的家,從車上下來後他站定在門前,抿着唇看向那扇半開的門。
手下人報告說監視到陳道情他們來拿家裡的東西了。
“呼——”
壓着心裡想噴湧而出的火,顧琛點燃了一根雪茄,淡淡的煙草味在門前缭繞。
他身後站着數個黑衣保镖,皆整齊劃一背着手,顧琛的外套披在肩上,凝着眉看這扇半開的門。
隻有一個黑衣保镖沒有背過手,手裡反而捧着一個盒子,用黑色絲絨袋裝着。
好,見到陳道情的時候不要發火。
顧琛深吸一口氣。
他已經忍了很多了,官司讓陳道情赢了,唐亦也可以不要了,他甚至還給陳道情帶了禮物。
剩下的半根雪茄被顧琛丢在地上,毫無顧忌地用皮鞋碾滅那一點火星子,灰白的煙灰抹開。
他做到了這個地步,陳道情沒理由再反抗了。
一想起陳道情拒絕自己時的樣子,顧琛的心就一緊。
他深邃的眉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誰也不知道他此行去香江幹了件什麼事。
顧琛久久停在門前,思考着陳道情出來的時候對他說些什麼。
我給你帶了禮物——太平淡了。
不準走——上次陳道情就走了。
回來——不,陳道情從來沒離開過他。
……
“嘎吱——”
在顧琛沉默的思考中,半開的門打開了,一隻腳邁出來。
“陳道情,你——”
顧琛的話頭停住,在看到那張臉上眉毛皺在一起,心情很不好。
這個人是陳道情的助理吧?好像名字和李言挺像來着。
宋言懷裡抱了個大大的紙箱,一出門就看見顧琛帶着十幾個剽悍的保镖站在門口的樣子,黑壓壓的一片,差點沒給他吓摔倒。
“顧,顧總好……”
他警覺地遠離了顧琛,往路邊的方向走去,但身後被顧琛的保镖擋住了去路。
“你手裡拿的什麼?”
“陳哥的東西,我來帶回去……”
宋言看着顧琛這壓迫感拉足的樣子,心中警鈴大作,唐哥不是說顧琛走了嗎?怎麼這個時候剛好回來了?
顧琛的皮鞋在地磚上踩出有規律的響聲,他一步步走近宋言,略掃了一眼他手裡還沒上封條的紙箱,裡面東西不是很多的樣子,但從縫隙裡隐約可以看到幾個熟悉的東西。
陳道情真的要搬出來,離開他。
眼裡又泛出紅血絲,顧琛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發火。
“放下,他不走。”
“可是,我和陳哥都不是唐亦的員工了,按理說顧總你也不是我老闆了,所以……”
所以他也不用聽顧琛的話了。
宋言邊往後退,邊試圖找缺口跑出去,卻被顧琛冰冷的話給斷絕了念想——
“把他手裡的東西拿過來。”
他一發話,那些身強力壯的保镖就将身體瘦弱的宋言圍在中間,常年鍛煉得有些駭人的臂膀去圈住他。
顧琛站在原地,冷冷看着這一幕,沒由來地覺得心累。
“呼……”
“你們!這是陳哥的東西!顧總你沒權利拿走!别搶!”
宋言四處躲閃,活動範圍卻隻能被包圍得越來越小,他緊緊抱着那紙箱子,保镖們的手從數個方向伸過來要去搶。
□□的紙箱在數隻手的搶奪下有些破損的迹象,宋言一面躲一面後退,卻終究抵不過訓練有素的職業保镖。
“把手拿開!這不是——”
“嘩啦——”
争搶之間,紙箱往地上一倒,沒封口的箱子向下倒去,裡面裝着的東西一六煙地倒出來。
“喂!放開我!”
宋言的手腳被保镖束縛住,他緊盯地上那一堆掉落的東西,一隻手在他眼前,撿起了其中一件。
顧琛蹲下,指間還缭繞着雪茄味的手指從中撿起一個小小的記事本,是綠色的。
是了,陳道情喜歡綠色。
深沉的眼盯着有些磨損的封皮,這有點像是個日記本。
這堆雜亂的東西一看就是陳道情的,隻有他才會買這麼多日記本,無一例外都有綠色的花紋或底色,還有那副從顧家老宅裡取出來的畫。
畫上的人看不清神色,他曾經說過陳道情有點像畫上的這個人。
心裡有些觸動。
陳道情嘴上說着要離開,結果還不是要帶走自己送給他的東西?
如果自己送給他的那副畫沒被林寒枝毀了,陳道情也一定會帶走它。
宋言看着顧琛臉上莫名浮現一點笑意,面前西裝革履的男人開始翻看手中的小本子,他焦急地喊起來:
“那是陳哥的東西!顧總你不能——唔——”
他的嘴被捂住,發不出聲,隻能眼睜睜看着顧琛翻看這些隐私的東西。
顧琛的手指撫摸着有了些年頭的紙,他很好奇陳道情在日記裡會寫些什麼。
前面幾篇日記的落款時間是四年前,自己遇見陳道情的前一年。
日記裡的文字随心所欲,沒什麼邏輯,像是一個蹲在角落裡的人的喃喃自語:
“我很想你,如果你還在的話,我們會是怎樣呢?我現在有了一個新的計劃,也許可以把你帶回來,你會生氣嗎?就算你生氣我也要去做。”
“我做夢還會夢到你,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我以為你是外國人的那天,你會後悔抓住了我嗎?因為我有點後悔叫住了你,我就該跑過去,和你一起被電死,我們一起死在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