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橫店當了三年群演，按照你教我的那樣，學習演戲，學習融入，大家說我演戲挺好的，我也覺得，但漸漸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翻頁的速度加快，略過更多的自言自語，來到後面幾篇，時間是他們剛剛相遇的那些天。

“計劃開始了，我嘗試了很多次，他才看到了我，他很敏感，性格暴躁，喜歡通過暴力和壓迫來滿足自己的征服欲，疑心還挺重，總是懷疑我，三年時間夠嗎？”

手指無法自控地顫抖，像在冰天雪地裡凍了太久。

顧琛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有些搖晃的身體卻出賣了他。

他按住虎口，強迫自己穩定下來，扔了手裡的日記本，又從那堆雜物中哆哆嗦嗦地捧起更多日記本開始看。

此後的日記時間都是他們同居的這幾年。

“他不吃辣，我做的菜一口沒動……他對所有事情有異常的掌控欲，喜歡别人對他卑躬屈膝的樣子，順從加上偶爾的反抗會讓他更有欲望。”

“他收下了蠟筆小新的鑰匙扣，是個好兆頭……辦公室和家裡都和我們當年一樣了，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應該會有所改變吧”

“今天多吃了一點微辣的東西，給他送的東西基本都吃了，有所提升……他不喜歡小孩，這點不行，他必須接受。”

“他應該有點愛我了吧，但還是和你很不一樣，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挺累的，又演了很多戲，他應該能信吧，現在他有點像你了，但還是有很多壞習慣……他的眼睛為什麼不能是綠色的？”

“我把我們的戒指給了他，計劃成功一半，你就快回來了。”

……

日記就此戛然而止。

空氣凝滞。

什麼意思？

這些日記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些漢字還有他不知道的意思？

不可能吧，騙人的，這太荒謬了。

“呵……”

顧琛嘴邊揚起凄慘的笑，腦子亂作一灘漿糊。

這是什麼惡作劇嗎？今天是愚人節嗎？

陳道情這是在和他開玩笑吧？他那麼聰明，一定是故意把自己引過來，讓他看到這些，故意想氣他，故意想讓他生氣吧？

他一定還在和自己生氣。

“陳道情……”

三個字低低瀉出他的口中，那些日記被他攥在手裡，揉作一團廢紙，手上青筋暴起。

雙眼血紅的男人擡起頭，朝四下喊：

“陳道情！出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直在掙紮的宋言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隻知道剛才還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男人，現在像處在崩潰邊緣，沖各個沒人的方向大喊。

“陳道情！夠了，你再不出來解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

他的怒吼消散在空氣裡，沒有回音。

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麼會這樣……

缺氧的窒息感湧上來，攫住了這個可悲的男人。

“不可能，怎麼可能……”

顧琛口中喃喃，他不信邪地蹲下顫抖的身軀，瘋了一般在這堆雜物裡翻找其他東西。

“一定是假的，僞造的……不可能隻有這些……”

一個牛皮袋掉落出來，他不顧形象，抓住那個牛皮袋，拆開，一疊照片散落在地。

是他的照片。

心提到了嗓子眼，顧琛紅着眼，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

陳道情怎麼可能不愛他呢？這些照片都是他的，一定是陳道情拍的，他不愛自己的話怎麼會拍這些照片呢？

這些照片裡全是他。

一開始是拿手機拍攝的電視畫面，自己在鏡頭裡一絲不苟地接受采訪，和陳道情說的在電視上對顧琛一見鐘情對得上。

然後是從各個角度偷拍的顧琛的照片，他坐在飯桌對面吃飯、坐在沙發上休息、側躺在床上睡覺……

當時自己還不大喜歡陳道情這個替身，表情或不耐，或煩悶，或皺眉不爽。

之後的幾張，他的穿衣風格和表情開始變化，也開始直視鏡頭，唇邊含着笑，動作舒展，。

對的啊，這是陳道情給他搭配的衣服，陳道情一定是因為愛他才拍的。

但在看到那張自己戴着綠色美瞳，坐在老宅裡拍的照片時，顧琛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

“他的眼睛為什麼不能是綠色的呢？”

是啊，他的眼睛不是綠色的，所以才要戴綠色的美瞳啊。

顧琛癱坐在地，背上的力全卸下來。

無神的眼盯着漆黑的夜幕，那上面還有幾顆星星在閃。

他在黑夜下跪倒，面前是散落一地的“證據”。

“好，好……”

“顧總……”

他的保镖想去扶他，卻被顧琛一個揮拳甩開。

牙關咬緊，他像中了槍一樣，将那張照片貼在心口，顫抖的身體慢慢彎起腰，不顧形象，整個人半跪在地上。

舌尖有血腥味散開來。

一口血沫噴湧出來，吐在照片上戴着綠色美瞳的，愚蠢的自己的臉上。

低沉又詭異的笑聲自顧琛的胸腔發出。

“我一定，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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