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我猜得不錯。這個基地裡,穿白大褂遠遠多于拿槍的。也許就是這一點讓基地變成了一座墳墓,不過當時我們并不知情。
我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壯起膽子去了。保險起見,我和巴基還換上了更專業的潛水服,妥善帶好武器,然後就朝着神秘的深海潛下去。我們沒有打開探照燈,因此,當我差點撞上與黑沉沉的海水融為一體的基地外牆的時候,連巴基都沒看出來,那其實就是我們的目标所在。
“好家夥,這地方肯定沒少被魚什麼的撞來撞去。”我說着還伸手摸了摸,好确定那确實是一堵牆,“我說,如果真的有人在等咱倆,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等不及跳出來才對。但你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不對勁。”巴基低語,他的直覺比我敏銳得多,“注意警戒。”
他朝十點鐘方向遊過去。我緊随其後,一伸手就能摸到旁邊的金屬外牆。這裡沒有巡邏潛艇,甚至沒有列隊歡迎的武裝特工。這裡是寂靜的深海,還有一座本不該如此死氣沉沉的秘密基地。
很快,我就明白為什麼巴基會說不對勁了。是水流,有一處水流不知為何形成了湍急的漩渦,隐隐伴随着轟鳴聲。靠近之後我才看出來,原來這座海底基地的外牆上破了一個大洞,打着旋兒的海水正瘋狂湧入。這座基地此刻還沒有被海水的壓力徹底摧毀,但那隻是時間問題。不需要專家也能看出,這個基地受到了重創,已經快要完蛋了。
“等等,巴基。”我想上前拉住他,“我們就這麼進去?萬一有人……”
巴基回頭沖我打了個手勢,“别廢話,跟上。”然後他像條魚一樣敏捷地往前遊去,眨眼間就沒入了旋渦中。我隻好跟上去,怎麼也沒料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進去。說老實話,我甯願一群人全副武裝等着我們自投羅網。這種詭異的情況,總讓人感覺這不單單是個陷阱這麼簡單。但我并未因此沒有回頭。
來都來了,總得看上一眼。
漩渦處的水流就像一隻強有力的手,讓我想起小時候老媽每次洗衣服都會警告我,不許把手伸進洗衣機裡,否則就會被拽進去吃掉。眨眼間,我被水流一把攫住,不由自主地往前沖去,但隻沖了一小段距離,水流就像瀑布似的一折,讓我直接摔了下去。
“嘩啦”一聲,我跌進了深及小腿的積水中。水流已經不像入口處那樣迅猛,倒像是一條稍顯湍急的小河。我的耳邊回蕩着震耳欲聾的嗡嗡聲。過了幾秒鐘我才反應過來,那其實是基地内部的警報聲。隻不過警報器聽上去已經喊累了,随時都有可能斷氣。
巴基在幾步遠的地方站着。我眯着眼睛,以适應着突然增強的光線。透過濕漉漉的面罩,我看到他正貓着腰,前後左右地查看周圍的情形。
他在通訊頻道裡低語:“有人搶先我們一步。”
這是當然。這個正瘋狂噴水的大洞就是入侵者來過的證據。基本常識嘛,華生。看起來有一群比我們還暴力的家夥曾經闖入這裡,他們甚至連正門都懶得找,直接一路開牆破洞。還真是簡單粗暴,但也很有效率,一種冷冰冰的效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把面罩摘下來,卻被巴基伸手攔住。“小心些,還是戴着吧。”他說,然後沖我輕輕招手,“這邊走。”
刺目的燈光不斷閃爍着。我們踩着越來越深的水朝左邊的走廊摸去。巴基之所以選擇這邊,是因為他又在牆上找到一個破洞,看樣子像是炸出來的。隻不過這個洞并非通向外面的深海,而是進入基地更深處的。我們都拔出了槍,随時防備着黑暗中會竄出來什麼人偷襲我們。
然而這裡始終死一般寂靜。也許那些暴徒已經離開了。不過我們并非這座墳墓中唯一的存在。在第二個破洞之後的五十碼外,我們見到了第一具屍體。後面還有更多。有基地守衛,也有研究人員。越往裡走,我就越覺得我們像是走進了某個被上帝遺忘的兇案現場。
“都是一槍斃命。”我皺眉看着屍體眉心的血洞,“專業殺手?雇傭兵?”
“考慮到基地的面積,還有水流速度,這夥人至少是半個小時前來的。”巴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前後指了指,“看出來了嗎?他們的目标很明确,一路爆破直奔目标。”
“他們的目标是什麼?”我問,同時聽到自己心髒嘭嘭直跳。
“去看看就知道了。”巴基說。我們都加快了腳步,同時也更加警惕。今晚發生的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沒法排除我們和那夥亡命之徒狹路相逢的可能性。何況這個地方本身已經足夠險惡。随着時間推移,積水正越來越深,此刻已經沒過了大腿。那些基地工作人員的屍體就漂在水上,衣服像是腐爛的花朵一樣懶懶散開。我本不該聞到血腥味,但卻總覺得自己聞到了。
我們盡量放輕動作,可每一步仍會帶起低沉的水聲。如果有人隐藏在暗處,我們兩個還真算是不錯的活靶子。但始終沒人開槍,兇手已經大搖大擺離開了。
“就是這裡。”巴基突然說,聲音緊繃着。他把食指和中指并起來,屈起手臂朝前迅速指了兩次。他指的是一道很厚的金屬門,但現在已經成了一塊廢鐵。中央破開的大洞邊緣卷曲着鋒利的破片。外面走廊上的積水正往裡面滲,形成一個個嘩嘩作響的迷你瀑布。
“好家夥,這牆夠厚的,都快比得上銀行的金庫了。”我忍不住低聲說。
但那裡面放的必然不是金條。
“你在外面守着,我進去看看。”巴基說着就擡腿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