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太輕随風散了,懷裡的人沒聽清,但被他的态度刺激了。
眼睛都沒睜開,就舉着手上的手串給他看,“看,這是他拿來保護我的!”
赫然就是他讓胡蕪帶給蕭皎的手串。
十八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皆染上血絲,其中三顆不再璀璨,暗淡下來。
燭淵低頭,仔細觀察手串上面的陣法圖案,眼中複雜加深,半響沒有說話。
蕭皎反而展示了一下,便捂着手串不給看了,一副可寶貝的模樣。
然後又往他懷裡縮,一個勁兒念叨,燭淵燭淵燭淵……
好像此刻他腦海裡隻有這個名字一般。
好不容易停下,安靜沒一會兒,他嘟嚷着問:“順利嗎?”
沒頭沒尾的,好似還沒清醒在說什麼糊話。
燭淵卻一下子明白了他在問什麼,緩緩打量着懷裡的人,沒有立刻回答。
距離徹底從幻境出來有半個小時了,蕭皎已經變回原來的身形。
但是和白白嫩嫩的小時候不一樣,此刻他全身是傷,血透出來,沾濕了一身白衣。
吃了靈藥止住血,恢複了些精神,面色卻依舊蒼白。
閉着眼還不怎麼清醒,嘴裡卻不停追問着,順利嗎?怎麼樣?
結果半天沒等到回應,眉頭一皺又要鬧騰了。
明明虛弱的不行,卻死活不肯就這樣安靜。
燭淵這才收回視線,帶起些溫柔笑意,“嗯,很順利,你做的很好立了大功,局裡會……”
但懷裡人聽了前半句便露出個笑,小聲呢喃,“那就好,這樣燭淵就會開心了。”
耳邊傳來這句音量很小的話,燭淵停住,眼中閃過什麼,抿唇,沒再說了。
也沒再圖方便将人變回小白龍揣着走,而是橫抱着他。
蕭皎卻依舊不消停,“燭淵一定很開心,我也開心。”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妖,還被我遇上了呢?”
蕭皎嘀嘀咕咕,自顧自說話,以為很小聲,實際全都随着風飄進某人的耳朵裡了。
燭淵的視線卻落在遠處枝頭的飛鳥上,陽光晃進眸子,琢磨不透其中情緒。
“你說,燭淵會高興吧?但是本來我都要出去了,結果被幻陣關住了,這會不會耽擱燭淵啊……”
雀躍的語氣随着記憶複蘇,想起自己中了幻陣,慢慢消沉下去,蕭皎有些自責。
燭淵卻打斷他,“沒有,燭淵很滿意。”
“真的嗎?我……”
終是消耗太大,藥效也上來,話沒說完就抵不過疲憊慢慢睡去。
後面那句簡直就是含在嘴裡了,聽不清說什麼。
燭淵抱着人緩步在森林中。
直到人徹底睡去,才用法術将他手上的手串取下收起來。
這串手串被觸發過,是燭淵給蕭皎的保命法寶,非生死危機不能啟動。
十八顆每顆都有陣法,如今三顆破損,可見蕭皎遇襲這短短的時間内,是受了多少緻命攻擊。
但是就是這樣,這個倒黴蛋依舊有些意識了,便問他順利嗎?
燭淵覺得有些奇怪,一時間摸不透懷裡的人究竟在想什麼。
哪怕之前不清楚,現下生死關頭走過一遭,蕭皎會不明白自己究竟接受了什麼任務?
真的這麼毫無怨言?
恐怕是還不清醒吧,思維是混沌的,等醒來估計就會反應過來了。
又想到他嘀嘀咕咕的話,“我這麼好的妖?”
忽略心中的異樣,燭淵收回視線,眼中漠然。
果然是不清醒,遇上我分明就是你的孽。
……
半個月前,天慕山的醫務部裡。
服完壓制毒的藥後,燭淵被蕭皎拉着逛這座山。
可能是解毒的事情有進展了,也可能是因為别的。
總之,這條小龍興緻很高,不停纏着他看這邊的風景,壓根舍不得回去。
突然就變得驕縱起來,那麼理直氣壯要燭淵陪。
被活力十足的蕭皎纏的緊,燭淵隻得又推遲了公務,答應陪着他就這樣走下山。
以他們的腳力不過十幾分鐘的事情,但蕭皎依舊很高興。
天慕山上靈植奇花很多,又有靈氣滋養,開的豔麗,本就親近植物的蕭皎目不暇接。
一路眼睛都亮晶晶的,被迷了眼走快了,還要回頭拉着燭淵,怕他跟不上一般。
他們很自然地牽着手,沿着小路避開大部分人,行走在郁郁蔥蔥的翠綠之間。
甯靜祥和氣氛正好,後面卻有個大汗淋漓的胖醫生匆匆趕來。
一見到燭淵二人,立刻滿臉喜悅,
“燭局,您還沒走?太好了,那些能開口說話了!”
語氣中是掩蓋不住的喜意,似乎什麼一直困擾他們的事情有了進展一般。
燭淵卻看了眼蕭皎,沒接話。
那個胖醫生下意識順着他的視線,頓時眼中驚喜,“太好了,蕭先生也在,那些人提……”
話未說完被燭淵一個眼神止住。
他興奮勁兒過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嘴太快,說漏了,有些局促的低頭。
沒有和他多計較,“你去通知嚴司,我一會兒就過去。”
“好好的,我馬上去。”
胖醫生松了口氣,忙不促就答應了,這下冷靜些想起自己有修為了,立馬施法跑了。
等人走了,蕭皎依舊一副沒有反應過來,很懵的樣子。
這時旁邊的燭淵拉過他的手,看着他那雙茫然的眼睛,眼中溫柔,“和那件事有關。”
莫名其妙一句話,但蕭皎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回憶起之前的血腥,眼中閃過什麼。
顯然是和追殺他的人有關。
燭淵沒開口安慰,卻始終注視着他,眼神平和關切。
這帶的蕭皎也平複了情緒,直直看着他,眼中滿是信任。
燭淵拉着人到了旁邊安置的石凳坐下,這才說,
“我不想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