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袀玄回去了，燭淵依舊不肯多言，蕭皎隻能壓下心中煩亂的思緒。

轉而繼續觀察面前的靈潭。

越看，随即越發疑惑。

蕭皎真的以為，燭淵隻是發現幾個漏網之魚，顧念着他的情緒，帶他來抓仇人的。

至少前半夜是那麼想的。

幾日前，二人說開了，蕭皎便正大光明參與進了妖管局一直在追查的事件裡。

再也不用通過控制那些人，側面獲得消息。

但是隻能以外援的身份。

畢竟——

先不說，趙瑾的職位已經定下不可更改，就是燭淵恢複記憶後，更不會再将蕭皎綁在身邊。

他要的從來不是百依百順，小心隐藏自己的菟絲花。

他不會以愛的名義，将人禁锢在身邊。

蕭皎應該有自己的發展。

最關鍵的是，既然決定将人帶走，那就要盡善盡美。

隻有将一切都揭開，心中的枷鎖才會解開。

今天晚上，妖管局的行動，名義上是一次大抓捕活動。

實際參與的，隻有燭蕭二人，和冉卿遠小隊，一共6人。

而蕭皎，就算覺得這個所謂的要請他做外援的活動，參與的人有些少。

還是将心中的異樣壓下，選擇相信燭淵。

期間還為了顯得沒那麼鋒利，多花了些時間去控制自己的速度。

此刻，見到燭淵口中在閉關的袀玄，又不确定起來。

靈潭，隻是蕭皎對這類産物的稱呼。

眼前這座，明顯是個小型湖泊。

可，靈潭分明是栖俪森林裡特有的産物。

據傳栖俪族，便是靠着那口靈潭延長壽命的。

為什麼這裡會有。

蕭皎下意識走近幾步，拂開那些還在瘋長的草叢，選擇跟随内心，閉眼去感受。

見狀，燭淵隻是在後面默默注視着，任由蕭皎去探索。

頂多在蕭皎集中心神，忽略了周邊和腳下紛亂的雜草，和暴露在外的樹根時，擡手先一步清理幹淨。

自己則信步跟随在蕭皎身後。

蕭皎閉着眼深吸一口，熟悉的、幾乎刻入骨髓的功法便重新運轉起來。

湖邊本四散開的靈氣，短暫停滞，受到什麼吸引，聚成一小團，嘻嘻哈哈朝着蕭皎湧來。

蕭皎閉着眼認真運轉功法，對周遭一無所覺。

好像笃定，自己隻用閉着眼專心驗證内心所想，其餘的自會有燭淵為他處理的。

的确——

燭淵見此，微皺眉，并不想蕭皎因此攤上因果。

張開手，蕭皎四周便出現一層邊緣泛着紅色的光幕，光幕有選擇性地放一些靈氣小團進入。

允許進入的，大多是草木釋放的靈氣。

摻雜些許湖泊中生出的靈氣，隻一點，讓他能分析，卻不會過量。

靈氣是新鮮的，這點和他記憶裡的靈潭一樣。

母親說，是因為下方埋了栖俪族的至寶。

所以才在靈氣每況愈下之際，每日還會有源源不斷、幾乎實質化的靈氣凝聚，供着蕭皎成長所需。

蕭皎是龍，血脈遲遲未曾覺醒，便是因為靈氣越發枯竭，滿足不了他身體的需要。

直到母親帶着蕭皎去了靈潭，一切才好轉。

不過，二者依舊是有不同的。

他吸收的靈氣很溫和。

好似一切雜質都被剔除，隻留下最溫和，最精純的一部分供他享用。

每次将全身浸入其中，都像是投入父母的懷抱，溫暖極了。

所以小時候，蕭皎特别喜歡待在裡面。

而眼前的這座靈湖，靈氣充斥着憤怒、怨恨和痛苦等等，各種負面情緒揉砸其中。

若不是燭淵出手攔住大部分，估計蕭皎會被濃烈的情緒沖擊，從而迷失。

單就袀玄出來那一小會兒，湖中央更是暗潮湧動。

蕭皎這麼些年，對母親說的深信不疑。

偏偏這時遇見這湖，他的天賦也起效了。腦海幾乎不受控制，浮現出來時看的那些資料。

更閃過燭淵語焉不詳，不欲多言的态度。

一個幾乎是要擊潰他的猜想，不受控制地湧上。

蕭皎身形一晃被扶住，下意識回頭往上看，去尋找燭淵的眼睛，眼中滿是茫然。

像是希望他給自己一個答案，又希望他能否定自己。卻已經不自覺帶上祈求。

燭淵早在他的身後，見狀，直接攬住蕭皎的腰，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本就不欲瞞他，尤其蕭皎明顯已經猜到了。

輕輕将蕭皎攬入懷中，按住他的頭靠向自己。

望着湖中央深處不斷翻騰的存在，眼神淡淡的，不帶一絲情感。

人的貪欲是無窮的，而妖的最終形态是人形，這仿佛預示着二者殊途同歸。

蕭皎猜對了。

兩座靈潭的确是被人為造出來的，二者本質卻不一樣。

不同于蕭皎自小待的那座，是凝聚着父母的所有修為和愛。

這座彙集數不盡的冤魂和恨。

妖管局一直追查的方向，所謂的上層為了延壽，為了靈氣吃妖肉，都是幌子。

那次抓捕活動很成功，不，是非常成功。

加上後面行動組，更是順着那條線，直接破獲了好幾個大型組織。

期間卧底順利的不行，發揮關鍵作用，救下不少受害的人修和妖。

一切都那麼順利，行動勢如破竹。

好像陽光照耀，重新明亮，一切髒污都無所遁形。

但正是太成功，讓他們忽略了一點——為什麼明明是食用的妖，負責人會将其關在那樣惡劣的環境。

衆所周知，妖的狀态，會影響其身體的靈氣含量。

那些妖當時的樣子，再如何都不能違心說一句好。

那不和他們吃妖肉的初衷相違背嗎？

一開始都以為是下面陽奉陰違，隻為了完成任務獲得獎賞，圖多、量大忽略質量。

專項組便依舊沿着這條線去查。

直到一個有着稀薄的歸終血脈的妖，有一天得出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預言。

而接着，似乎是天道也看不下去了。

刑獄司的幻牢，和成功勾搭上高層的眼線，也終于有了進展。

行動當天那個陣法，燭淵以為的垂死掙紮，竟是最接近真相的引導。

隻是販賣妖肉獲取靈氣這件事太惡劣，參與的人都先入為主。

但眼前的迷霧揮散。

經過探查。

不管是逼仄糟糕的環境，還是兇狠的虐待，竟都是為了消磨那些妖的意志。

消耗意志？為什麼？

燭淵覺得很蹊跷，暫時放緩了對那些高層的進一步探查。

刻意不停高強度的抓捕下，緊繃的神經，那些組織不可避免有不周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