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遂薄唇輕抿,低頭俯視拾光。
眼中情緒淡淡的,朦胧的燈光下更顯幽暗,瞧不清其中意味。
直看得拾光不自在了,他才回神,收回視線。
抽回撫在拾光臉側的手,避開傷口,寬大的手掌握住拾光的肩。
青色的、散發着濃濃生命力的柔光從手心析出,隔着衣物落在肩上,頓時傷口處傳來的陣陣疼痛随之消失。
在祝遂治療拾光的傷時。
拾光試探着将臉貼在他身上,見他沒有阻止,嘴角揚得更高,肩膀不疼了,索性兩隻手環住他勁瘦的腰。
“阿遂,你真好。”
祝遂微微一愣,眼中閃過異樣,很快壓下,空着的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動作間長發垂落,一縷落在拾光臉側,淡淡的草藥味兒萦繞鼻尖。
他悄悄拿手指繞了一圈,湊近吸了一口,微苦的味道充斥鼻腔。
拾光覺得,中藥味兒其實挺好聞的。
屋裡沒有點燈,隻有桌上燈籠這一處光源,二人靠的很近,柔和的光籠罩,牆上一對親密相依的影子随燭光搖曳。
一室溫馨。
突然,祝遂冷不丁問開口,
“這些日子,你還适應嗎?對竹節村裡的人怎麼看?”
拾光欲擡頭看看祝遂,不明白,怎麼話題歪到這裡了。
祝遂按住他,拾光不解,但沒有繼續嘗試擡頭。
依言思考了一番,回憶這半個月來和村裡人相處的點滴。
“唔,都很好啊,村裡人都很好相處。朱大娘很爽朗,和她唠嗑很開心,劉爺爺很話不多但是很慈愛……”
以拾光的性子,哪怕失憶了,姿态依舊大大方方,完全沒有新到一個地方的局促不安,屬于到哪裡都吃的開的類型。
尤其還生了副好相貌,不管去到哪兒,都是一個大殺器。
不過幾天,就着幫祝遂送些東西的功夫,和村裡處的融洽了。
尤其,大家都知道他和祝遂關系匪淺,免不得要愛屋及烏。
拾光爽快大方,村裡年輕一輩都不排斥,和他交好。
本人又讨喜,老一輩的幾乎都将他當做了自己的晚輩照顧着。
拾光邊說,手指邊不規矩地玩祝遂的發絲,一圈一圈纏在手上,看它纏緊又無力松開。
良久,祝遂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響起。
“嗯,那就好。”
這麼關心他。
拾光眼中泛着光,心裡軟的不行,好似塌下一角。
他就知道,平時祝遂瞧着淡淡的,不怎麼搭理他似的,但時刻都是關注着他的。
祝遂又揉了揉拾光的腦袋,“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拾光蹭.蹭他的掌心,有些不舍。
最後還是慢慢松開他,也惦記着時辰不早了,剛剛祝遂為他治療耽擱了時間,現下該睡了,不然他明天又會不舒服。
這樣一想,他旖旎的心思都散了,還有些急,不免催促,
“阿遂,你快去休息吧,不然明天你又該頭疼了。”
一下子什麼多抱會兒多親密一下的念頭,在祝遂身體健康面前都煙消雲散。
拾光直接起身,提起桌上的燈籠急匆匆往前走。
祝遂站着沒動,二人距離漸漸拉開,搖曳的燭光一點點遠離,光與暗一條無形的界線出現。
他逐漸隐在陰影中,盯着地上那條鮮明卻又模糊的分界線。
忽的衣擺一重,一隻手扯住他的袖子,順着袖口進去,自然地牽住他的手。
祝遂擡眸,拾光一身暖光,藏有星河的眼望着他笑,“走吧,我送你上樓。”
剛剛拾光拉開門,沒等到身後的人,回頭一看,祝遂還站在原地。
他有些懊惱,他太着急走的太急,燈是提走了,阿遂落下了。
拾光趕緊回去牽住他。
“吱呀——”
房門關上,拾光下樓了。
想到阿遂乖乖的讓他牽了一路,他嘴角的幅度就壓不下去,心頭一片火熱。
感覺離阿遂徹底接受他,又近了一步呢。到時候,他要睡二樓,要一直牽着他不放手。
哪怕在樓上,隔着牆壁和地闆,祝遂依舊能聽到拾光嘴裡哼的那首歡快的小曲兒。
祝遂靠在床頭,摸了摸自己的手,上面仿佛還殘餘着拾光滾燙的溫度。
他在開心什麼,同是男人,他的手有什麼不一樣嗎?握起來,有什麼不同嗎?
況且,明明今晚自己故意将他的傷口切開,為什麼反要道歉。
祝遂扶上自己的胸膛,瞧着桌上被風舔舐的燭火,頭一次那麼茫然。
“你們說……”
使靈們習慣随着祝遂早睡了,聽到祝遂開口,紛紛揉着眼睛坐起來。
嗡——
祝遂面色一冷,止住話頭,直起身看向窗外,墨綠色的眸子越發幽深。
結界被觸動了。
一百裡開外。
一團濃稠湧動,散發着不詳的黑霧迅速往拂雲山的方向襲去。
猛一觸上肉眼見不到的屏障,發出滋滋滋的炙烤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