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遂和拾光動身離開時，天将将擦亮，周邊霧氣蒙蒙，還是一片模糊。

“嘚得嘚——”

一輛素雅的馬車從小樓駛出來。

有幾個青年站在不遠處上山口的小坡上，聽見動靜，轉頭，遠遠瞧着。

拾光注意到，還以為他們是要進山采集的，見到幾個眼熟的，還揮了揮手。

剛放下簾子，就聽到祝遂歎氣，他還有些不解地看他。

幾個使靈正站在拾光的肩上，小小一團兒翠綠也跟着歎氣。

幅度太大，太過做作，小小的身體歪了一瞬，忙抱住拾光的發絲穩住身形。

但它們的歎氣，比起祝遂隐隐含着的無奈，倒是很驕傲似的。

二者截然不同的反應，拾光更加疑惑。

望向對面，祝遂已經閉上眼，似乎在補覺。

今天的确起來的太早，他隻能咽下疑問。轉而看向肩上玩兒他頭發的使靈。

這幾個使靈是之前捉弄他的那幾個，可謂不打不相識，現在它們和拾光倒是玩的最好的。

但是它們死活不說，得意的賣起關子。

使靈稚嫩的嗓音，在拾光腦海響起。

“等會兒，就知道啦。”

“咯咯咯，知道知道。”

幾個小家夥竊笑着，自顧自笑做一團，繞着拾光的肩膀打鬧起來。

拾光還欲再問，餘光不經意瞥見什麼，忙撩開簾子朝外看。

從小樓前面那片林子出來後，視野開闊了。

随着時間流逝，夕陽升起，天際線被渲染成一片絢爛的橙紅色，朵朵漂浮的雲彩鍍上一層淺金色。

視野中，光線也變得明亮了。

拾光也看清，之前無意間瞥見的不是幻覺了。

他們為了不打擾村裡人，特意選的是一條不從村子裡面過，繞遠一些陡一些的路。

可，此刻本該人煙稀少的路兩邊，黑壓壓一片人等在那裡。

看他們頭上的霧水，那架勢，是等了好久了。

馬車越近，拾光瞧得越清楚。

他粗粗估算了一下，好似竹節村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不會走路的還是杵着拐杖的，能來的都來了。

人群中，幾個眼尖的，瞧見他們的馬車了，一陣激動。

但隻是騷動了一會兒便平靜下來，也不圍堵擠嚷，隻等着馬車近了，安靜地跟在馬車身後。

馬夫也是頭一次瞧見這種陣仗。

拿着鞭子，揮也不是，不揮也不是。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理，偏過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拾光。

拾光也拿不準，他知道這些人要送的不是他。

他在村裡也待了些日子，自然明白這些人是得到消息專程來送祝遂的。

他下意識看向祝遂。

祝遂依舊閉着眼，沒有一點出去的意思，“不用停下，走吧。”

馬夫依言，安撫了有些騷動的馬，繼續前行，隻是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竹節村的人也知道祝遂的性子，隻是遠遠跟着，沒有一個出聲喊叫的。

祝遂表情依舊平淡，閉目養神。

但拾光知道，以他的能力不睜眼，也能知曉那些人在做什麼。

他忍不住将簾子撩開一條縫，朝外看去。

此時，晨光從雲層洩出，正好一束光照下，将馬車和身後的人群籠罩。

這邊有些荒蕪，路上雜草多，天還沒大亮，凡人眼依舊不太看的清，加上道路兩邊陡，村人走的有些艱難。

耳邊，誰輕歎一聲。

瞬間，一縷光從天邊落下，柔和又不容忽視，将衆人腳底下的路照亮。

拾光瞧見，随着光亮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互相對視一眼，更加堅定緊緊追随。

他有些出神。

這些人，好像很興奮。眼中是拾光從沒見過的虔誠。

突然，拾光肩上的使靈拽着他，很興奮地要出去。

“你們做什麼？！”

拾光差點被薅出去，壓低嗓子，一把抓住幾個扯着他衣服蹦的老高的使靈。

“去看看吧。”

祝遂突然開口了，拾光愣住，不知為何應下。

最靠近馬車的是老人和孩子。

老人多身體健朗，隻有一些杵着拐杖，頭發全白依舊精神抖擻，面色紅潤地跟着走。

孩子有些自己走，有些年紀小的，不會走的便被家長抱着。

應該被提前囑咐過，都很乖沒有哭鬧。

連不會說話的，都隻咬着手指靠在父母身上，歪頭好奇清澈的眼睛看向馬車。

最外圍的便是青年和壯年男女。

馬車緩緩行駛到分叉路口了，身後一個沒少。

“籲——”

趕車的馬夫驅使着馬停下，兩匹馬也很通人性，被馬夫安撫住了，甩着尾巴等待。

馬夫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飼料喂馬。

拾光撩起簾子一出去，本還小聲祈福的衆人都安靜了。

最後還是為首的老人上前，沖在車門口的拾光笑的慈愛。

“拾光？”

拾光眼中閃過疑惑，面上浮現一個溫和有禮的笑，下車扶住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