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蒼青忙的找不到影子,尋你們也尋不到蹤影。我瞧瞧,原來是在這邊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聽着還在拱門外,老遠便傳過來,拾光将玉墜子塞入衣領,朝那邊看去。
果不其然,是祝爾。
拾光下意識往他手上一瞥,瞧見熟悉的酒壇,努了努嘴,果然,祝爾又提着酒來了。
三天前開始,祝遂不知為何,讓他每天下午都空出一部分時間,跟着祝爾學劍。
時間一開始是固定的,但是祝爾老是突然來,便也沒個定數了。
不得不說,祝爾的确很厲害,短短的時間裡拾光便感覺受益匪淺。
但是就和祝爾莫名看他不順眼一樣,拾光也和祝爾處不來。
最關鍵的是,祝爾每次來都要提着酒,自己喝也就罷了,還要撺掇祝遂也來幾杯。
“拾光啊,你去把我教的那套熟悉熟悉,一會兒我來檢驗成果。”
祝爾一進來也不客氣,衣擺一撩坐下,便要開酒封。
“聽說,酒溫一溫别有風味,最近天氣陰晴不定的,還是喝熱的好。”
拾光眼疾手快一把撈過酒壇,看向祝遂。
祝爾不想這麼麻煩,說道:“算了,統共就那麼些時間讓你練劍,别都浪費在瑣事上。”
拾光笑笑,一隻手抱住酒壇不松開,空着的手擺了擺,
“廚房裡熱水一直供着,很快的。再說,老是幹喝酒,哪怕藥酒也是傷胃的,正好趁溫酒這段時間,我看看有什麼小菜,一并上了。”
他都這樣說了,主人家都不怕幸苦,祝爾還能說什麼呢,眼巴巴任由拾光抱着酒壇走了。
看着一跳一跳,最後消失在拱門的馬尾尖尖,祝爾轉過頭摸了摸凹凸不平的臉,小聲嘀咕,
“一張好的臉就這麼重要?我記得他一開始對我不這樣啊。”
剛剛拾光簡直隻差直接對祝爾說,不要再讓祝遂喝冷酒了。
祝遂沒理他,重新躺回椅子上,往後一靠,一搖一晃的,拿起一旁的書繼續翻看。
直到那滿是怨念的視線變濃,連書都擋不住。
他才勉強擡起頭,掃過祝爾腫脹的眼袋下很顯眼的淤青,
“你最近應該很忙才對,指點指點便好,為什麼老來這邊晃悠。”
祝爾幽怨極了,“誰讓你不願意把人送到我府上來的,我見獵心喜,當然隻能自己上門來咯。”
他發出長長的歎息,趴在桌上,手裡轉着空碗,
“誰知道,一上門來,那是誰都不待見啊。果然,人不能上趕着啊,啧啧。”
祝遂懶得搭理那邊作怪的人,知道他在轉移話題,避而不答。
反正他也關心過了,也算是盡了東道主的義務。
于是他心安理得了,又重新靠回去,時不時翻一頁書,悠閑又自在。
既然不願說,那他就當祝爾是來找他喝酒的吧。
清風徐來,宜人的花香飄來,溫度适宜,清脆的鳥鳴婉轉,潺潺的小溪悅耳,沙沙的翻書聲,平靜又美好。
祝爾連喝了幾杯水,祝遂依舊懶洋洋的,自在得跟自己一個人似的。
他卻是有些坐不住了,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眼神不住往那邊飄,終于還是忍不住,
“段家那邊。”
祝遂倒是沒有吊他胃口,聽他問,就随口答了:“段君山的确死于毒發。”
祝爾直起身來,緊盯着依舊雲淡風輕看書的祝遂,知道還有下文。
果然,他翻了一頁,繼續,
“不過,不是你帶給我的那包,是另一種,我驗了段君山的屍。身,已經侵入肺腑,下了得有十幾年。毒挺有意思,至于出處,目前還沒找到。”
祝爾一邊在腦海裡将這段時間得到的訊息規整,一邊追問,
“确定嗎?”
他表情嚴肅,一掃剛剛的吊兒郎當,緊盯着祝遂,眼神淩厲,氣勢驚人。
祝遂壓根不怕他,視線依舊落在書上,點了點頭。
祝爾皺緊眉頭,一把一把揪着自己的胡須。
段君山究竟是不是死于家産之争呢,如果不是,那就更複雜了。
他的确不是此方的城主,但是他也的确是今上派來的,因為某些原因,暫時用了這位城主的面貌示人。
不過,目的不是治疫,而是為了别的——一群癡心妄想複·國的瘋子。
先前他借着治疫的筏子,将城裡大中小勢力都摸了個底。
想找的沒找到,倒是将那些侵占民田、賣爵鬻官的蛀蟲找出來了。
按照收羅出來的證據,仗着手持密令,該殺的殺,該罰的罰。
現在環溪城是疫病已過穩定下來,政治也清明了。
但是他要查的不在這邊,還是要離開。
不過走之前接到狀紙,正是賀慧君的那起。随之而來的還有大批的幫扶周邊的物資。
祝爾想着這個商賈還挺上道,便想臨走前再做一次青天大老爺。
誰知道,一個簡單的案子牽扯還不少,更是和他順藤摸瓜的那根藤有瓜葛。
這一下,祝爾的頭都要炸了。
這是哪裡?這是拂雲山的地界!
高聳入雲、連綿起伏的拂雲山俨然一座天然的屏障,将外族垂涎的目光牢牢擋住。
而環溪城,就建在兩國交界。
從建城初期,曆代城主便一點點不着痕迹滲透、掌控周邊的貿易。
時至今日已然如一張大網徹底輻射開,是一處不容替代的經濟樞紐。
靠着這張網,也死死掐住了依靠拂雲山山脈生存的外族的命脈。
隻要一想這樣重要的位置,連段家這種紮根的大族可能已經被滲透,甚至連他先前都沒查出來,祝爾便覺得背後發冷。
是,這隻是他的猜測,沒有拿到實質證據。
但這種具有戰.略意義的地方,任何異動他都必須謹慎對待。
還好同門之間有特殊通信方式,他直接用信物聯系今上。
于是環溪城提前開祭台,辦慶典的消息轟動整個辰朝,各大城主紛紛來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