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片和樹枝被碾碎的聲音混雜着沉重的腳步聲在鹿鈴亥耳中一點一點放大,遠處依舊是一望無際的黑,在白鹿照亮的小空間裡,身披獸皮的獵人踏着厚靴再走入他和燕理的視線範圍。
身為行刑者的獵人依然無視了白鹿,再次伸出沾滿血的手試圖去捏燕理的臉。
燕理這次一動不動,沒什麼反應,也并不在意因此變髒。獵人開口了:“小孩子不能......”
咔嚓一聲,他沒能把話說完,白鹿尖銳的鹿角捅進了他的脖子。
獵人戴着獸顱的腦袋緩緩偏轉,終于把視線落在白鹿身上。
照理說,白鹿會因為鹿角被卡住而行動受限,但鹿鈴亥拔鹿角拔得很絲滑,帶起血絲飛濺,就像那本該是被他握在手裡的一把匕首一樣。
他甚至很熟悉獸形态下的戰鬥,沖撲、蹄跺、後蹬、擺身甩掙,甚至如同狼、豹一般的肉食動物才會使用的撕咬。咬斷行刑者的脖頸前,他甚至抽空和燕理說了一聲閉眼。
——鹿鈴亥還是在心裡下意識把燕理當作不該看這些的小孩子。
燕理愣了一下,身體比腦子更快地閉上了眼睛。
“夫諸——!!嗬.....呃!.....”行刑者臨死前不甘地喊聲很快随着脖頸的斷裂消失,隻剩下他掙紮着漏風的呼吸聲,還有沉沉的、屍體砸落的聲音。
【勇士死了,神鹿夫諸,是你殺了他。你是沒有死亡的兇獸、你将帶來災禍、你将連累他人死去。】
再次睜開眼時,燕理看見鹿鈴亥已經變作了人形,風衣的黑領簇着他的脖頸,滿頭張揚的紅發褪去,變為了和白鹿毛色一樣的雪白高馬尾。
他提着燈,臉上身上和發上都沾着血,平靜地站在那兒,用袖口擦拭着唇邊的血迹,緩緩回過神之後,看了燕理一眼,才半蹲下去檢查行刑者的屍體。
燕理頗覺新奇地打量他的新發色,也慢慢走過去,配套的皮鞋踩在地上帶起黏膩的水聲,他低頭打量獵人:胸口和脖頸處多出了兩個大小和鹿角橫截面面積差不多的洞,手臂上是一片一片的、被撕扯得糜亂的皮肉,露出的不多的皮膚上布滿了青紫的跺痕,還有側頸上的巨大豁口——這才是緻命一擊。
他伸手直直取下那不知名的獸顱,注意力卻一下子被引到莫名的地方,後知後覺發現一件事,驚訝:“地上是血欸。”
“你才發現?”鹿鈴亥反問了一句,瞥了一眼行刑者猙獰的頭顱就挪開視線,唇齒張合間能看見他的牙齒也被染上行刑者的血液,他慢慢補充,“而且血水上漲了。”
“...那這個紅鬥篷——”沒聽到什麼提示音,燕理把獸顱給獵人戴了回去,轉過頭想看看自己身後,他還裹着鬥篷在地上躺過呢。
鹿鈴亥瞥了眼,順口安慰:“沒髒。一點沒粘上。”
燕理好奇:“都是紅的你也能看出來?”
“我就是能。”
行刑者死後,身為小紅帽的燕理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卻并沒有收到系統提示音,他們決定繼續跟着地圖走。一路上燕理專心采花,時不時嘗試在腦内或用系統聯系一下聯系不上的何清,四周靜谧無比,仿佛再無危機。
直到邁過了一條無形的線,黑暗的森林驟然變得亮堂,陽光順着桃花樹支起的縫隙豎直射下,落英缤紛,還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小溪,而鹿鈴亥和燕理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溪上的小舟裡。
溪水無風也無高度差的自然流淌着,帶着小舟向前駛去。他們二人在訝異一瞬後很快穩定下來,扶着小舟兩側防止意外側翻。
鹿鈴亥有些迷茫,但他的知識儲備實在不算多,便把目光投向了燕理。
“唔。”燕理雖是人身,但那些知識早就被他記在了腦子裡,此刻正在翻找自己的記憶。
桃花林深處,前方的高山将小溪截停,木舟緩行間碰上了山體,鹿鈴亥和他對視一眼,先後離開小舟爬上了面前的山石,就看見面前出現了一個狹小的山洞,内裡透着微光。